林夢得之所以關心濟南城的得失,倒不為別的。從江寧出時,除了勤王撥款外,還額外從江寧帶了三萬兩銀子出來,現在他手裡還有近五萬兩銀子。要是濟南城能守住,他現在就打算帶著銀子打起江東勤王師左軍的旗幟進濟南城積囤物資。
待東虜騎兵大規模進入山東境內,濟南城的物價飛漲數倍甚至數十倍都有可能……
林夢得見林縛對濟南的形勢不看好,便打消這個主意,銀子能運走才能算是賺到,不然一切都是空,再說到江東勤王師的旗幟到濟南城裡未必好使。他見林縛蹙著眉,也沒有多問,如今東閩總督嶽冷秋已經到濟南,下一步該怎麼走,總要等見過嶽冷秋之後再作打算。
林夢得對軍事不是很在行,但是他知道濟南是山東府,除了山東郡司外,魯王的王藩駐地也在濟南,東虜若攻濟南,必是主力掩襲過來,鏡兒湖距濟南城西南不足四十里,自然很難獨善其身。
從鏡兒湖西畔的狹路繞過,有一座寨子聳立在臥虎山的半山腰,林縛便將主營紮在這裡。
這座左官兒寨的原主人姓左,祖上是曾擔任過戶部的員外郎,是個半為鄉豪半為強賊的人物。當地人從鏡兒湖穀道透過,他們設卡抽釐金,要是不知深淺的外地客戶從此地透過、財露了白,他們就直接截道打劫。
林縛初到濟南府時,先派前哨偽裝商隊過鏡兒湖穀道時,被勒索拿一半貨物出來當路稅,起了爭執,前哨給打傷了四個人、給扣下四人,林縛便直接兵將左官兒寨當土匪窩給剿了。殺傷三四十人,強行解散兩百多寨丁,將左家幾十口人綁了扭送濟南府治罪,林縛又直接佔了寨子當主營地。
左家在濟南府還是有些勢力的,但是林縛率領江東勤王師左軍在濟南府西南山地沿玉符河駐紮下來,濟南府即使不想真治左家的罪,但也不敢將左家的人放出來,更不敢替左家出頭反過來問責江東勤王師左軍的罪。
要說起來,林縛所率的江東勤王師左軍五營,在諸路過境的勤王師裡,軍紀已經算是出類拔萃的。其他勤王師過境,拿著雞毛當令箭,公然的勒索地方,更有甚者,奸/淫捋掠,不比東虜騎兵過境好上多少。
林縛嚴肅軍紀,沿路對平民及鄉紳都能做到秋毫不犯;雖拿了四五家劣跡斑斑的劣豪與匪寨開刀以作練兵,但除了軍械外,攻打劣豪與匪寨所得的其他繳獲物資,多半還是用來救濟附近的貧困民眾。
林夢得走進左官兒寨,站在寨門口看著裡間,笑道:“過來時,聽趙青山說,這邊還只是普通的山裡圍寨,沒想到才十天時間,你將這裡差不多完全改造成軍寨了,進鏡兒湖的路險,東虜鐵騎怕是強攻不過來……”
“眼下是有地形上很大的優勢,但是天氣再冷一些,鏡兒湖就會凍上;或者派人迂迴到上游截流,使水勢緩下來,這樣的天氣也能使鏡兒湖凍實了,那在地形上就沒有多少優勢了,”林縛說道,“凡事要先慮不勝才能立於不敗,不能指望敵人想不到。”
林夢得摸了摸下頷短鬚,說道:“這個確實沒有考慮到……”探頭看了看寨牆,雖說是石壘的,但單薄得很,左官兒寨一旦失去地形上的優勢,僅憑藉單薄的寨牆,長時間堅守很難。
左軍五營都是新卒,雖然經過一個半月的磨合,有了些模樣,但遠遠未到能跟東虜騎兵野戰的程度。官兵與東虜作戰,還是靖北侯時期相持過一陣時間、互有勝敗,近十年來,官兵偶有小勝,敗則是大敗。
林夢得吸著清水鼻涕,這鬼天氣真是讓人難以忍受,鼻子凍得紅通通的,他隨林縛繼續往裡走,看到寨子後稀薄的晨霧裡有士卒操練的身影。
“這寨子還是太小,容不下太多的人,要操練,大部分人都往山上再走一段路,有一處稍大的谷地,第三營就駐紮在那裡,另外,寧則臣率第五營駐紮在玉符山東南坡,這邊就第一營、第二營……”林縛跟林夢得介紹左軍的駐紮情況。
孫敬軒次子孫文炳領著四五十名西河會眾在後面將一些藥材駝進寨子裡來,他們棄船登岸之後,就打算從濟南府借道回江寧去。
林縛正式組建了工輜營,專門負責行軍工程建造與輜重後勤管理事務。林夢得回來,林縛就讓他直接負責這一塊。
如此一來,便是西河會眾都離開,左軍五營的後勤補給也不會有多少影響。
畢竟就要直接面對東虜鐵騎了,傷亡勢不可免,西河會並無隨軍勤王的義務。
林縛讓護衛領著孫文炳及西河會眾去營房裡休息,他拉住林夢得、吳齊跟他們介紹左軍五營最近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