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的地方,包括她在超市花三百多塊錢買回來的簡式掛衣櫃。臥室實在太小放不下,只得塞在客廳裡。這衣櫃還在原來的地方,連灰塵都沒有落上半點。
地剛剛拖過,瓷磚上還汪著水。孟和平拖地從來不絞拖把,所以瓷磚上總會汪著水。桌子上兩杯茶還騰騰冒著熱氣,她性子急,喜歡喝冷的,所以他喝茶總是替她也涼上一杯。兩隻杯子並排放著,不遠不近,嫋嫋冒著熱氣。向陽的窗臺上擱著一隻玻璃花瓶,瓶裡插著一捧姜花,白色芬芳的花朵,像是一隻只的白蝴蝶,而蝴蝶早就應該飛走了。
她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連步子都不懂得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到裡面。通往陽臺的紗門開著,北風浩浩地吹進來,風吹到臉上是冷的,又是熱的,滾燙滾燙地滾下去……
陽臺上放著藤椅,他一個人窩在裡面,臉上蓋著大疊的小報,彷彿是睡著了,手臂垂在扶手外,指間夾著一根菸,那一星紅芒已經燃得快要燒著他的手。
她站在那裡,就像是做夢一樣,只有眼淚不停地往外湧,她不敢動,她怕一動,這個夢就會醒來。她只怕自己是在做夢,只怕眼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瀕臨崩潰前的幻覺。
他動了一動,卻沒有掀開報紙,聲音很輕,像是自言自語:“佳期……我剛剛又聽到你在叫我開門。”
他一動未動在那裡,聲音低低的:“你怎麼老是忘記帶鑰匙。我一直隔幾天就回來一趟,收拾收拾屋子什麼的,你總不回家,家裡也不能變狗窩啊。我只能等這最後一次了,明天我真的就走了。你別以為我是等你呢,我是沒遇上一個好的——我要真遇上了,哪還會等你啊。可是尤佳期,我這麼多年找來找去,就沒能再找著第二個你。”
她咬著嘴角哭出聲來,俯身終於伸出手,慢慢將他臉上蓋的報紙掀掉,他的臉一點一點地露出來,原來並不是做夢,原來這一切並不是自己在做夢。她的眼淚很大很大的一滴,重重地落在他的臉上,他身子震了一下,他的呼吸沉而重,終於慢慢睜開了眼睛。這是隔了這麼多年後,她第一次這樣近地看到他的臉,隔著模糊的淚光,只覺得瘦,瘦了許多,眼角已經有了細紋,不再是當年那樣光潔飽滿。她的眼淚簌簌地落在他的臉上,順著他的臉頰滑下去,彷彿他與她在一同流淚。
他彷彿是夢囈一般:“佳期?”
她拼命點頭:“是我,是我。”
她問:“你為什麼沒有走?”
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