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
廣胤微微一笑,站起身來:“是準備來給你打扮的。”他擺手示意她坐下。
難得他有這一份心思,曦和便從善如流對著鏡子地坐下了。
窗戶被開啟,外頭的陽光照進來,廣胤在桌上拿過木梳,輕柔緩慢地給她梳理長髮。
她的頭髮很長,很軟,觸手如高山上日出時所見的冰雪,光滑柔順,微涼。他記得在天宮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還是個孩子的模樣,那一頭的墨髮便尤為細嫩柔軟,鬢邊額上都有碎髮,軟趴趴地貼在臉上,隨著她的動作一動一動的,現在長大了,頭髮還是一樣的軟,只是變長了一些。
從前聽人說,頭髮軟的人脾氣都很好,看來不是假話。
曦和看著鏡子裡站在自己身後的廣胤,見他始終低著頭為自己梳髮,似是心無旁騖的模樣,嘴角不由得帶了微微的笑意,就那樣看著他。
廣胤給她一縷縷地將頭髮梳順了,看著那一頭如瀑布一般的烏髮,一笑:“我記得你往常都是半年剪一回頭髮的,剪了以後便扔了,委實可惜。以後便由我來給你剪罷,剪下來的都一束一束紮好存起來,過些年月再取出來看,數一數便曉得我們在一起多久了。”
曦和心中微微一動。
她心中想過將來與廣胤在一起生活的日子,尤其是在上回他同她提起成親一事之後,那種念頭便常常不由自主地跳出來。可按照以往,廣胤不論如何亂來,都不曾跟她講過日後如何如何。他對她提過成親,卻從未規劃他們的將來,她覺得廣胤素來不是個靦腆的,因此一直認為在他的心中,他們二人的關係尚未到達能夠一起談論將來的地步。此刻忽然間聽他這麼說出來,除了幾分意外,還有些許不容掩飾的歡喜。
“好啊。”指尖不由自主地一圈一圈繞起髮梢,“那你可得好好地練練刀功了,等哪天比青櫻剪得好了,我才能讓你下刀。”
“唔,若是我來剪,剪壞了你又能將我怎樣麼?”廣胤故作疑惑,“我思量著,你應當是很樂意讓我來做這件事的,橫豎剪壞了也沒旁的人看,就我看著便好。”
曦和笑了一聲:“那我可不敢勞駕你了,太子殿下,你還是好好地找你天宮的人伺候罷。”
廣胤將木梳夾在手指間,從妝臺上取了紫藤蘿的穗子,繞進她的頭髮裡,仔細地給她打理,唇角始終帶著笑:“師尊素來沒脾氣,該不會因為這一點小事便同我鬧彆扭罷?”
曦和頓了一頓。
他這個語氣……難道是在撒嬌不成?
沉溺於震驚之中,她半晌沒回話。
廣胤抬起眼看了看鏡中的她,禁不住一笑:“怎麼了?真嫌棄我的手藝?”
曦和仍兀自震驚了一會兒,才擺正情緒:“你先給我梳好再說。”
“師尊的吩咐,徒兒自然是要好好辦妥的。”
曦和靜坐在凳子上,望著鏡子裡低下頭認真地給她梳髮的廣胤,笑了一下。
他方才,是在跟她說日後。
如果六界安定,他們自然也能安定。可如果六界混亂,他們又能怎麼樣呢?日後……誰知道日後會是什麼樣的。
唇角的弧度緩慢地放下來。
昨日,她才跟他說過要坦誠相待。然而,二人之間真正有所隱瞞的人其實是她。
為何天族帝脈嫡系的壽命始終不過八萬年,她已經知道答案了。
他體內閻燼的元神已然甦醒,倘若不盡快清除,她根本就沒有時間與他談什麼日後。
要驅散他體內的閻燼元神,只有一個辦法。
可她不能告訴他。
廣胤給她理好了頭髮,將梳子擱回妝臺上,見到她的神情,微微一怔:“怎麼了?”
曦和回過神來,摸了摸自己的臉,沉默了片刻:“你有沒有想過,若是你我不曾遇見,你會選誰做你的妻子?”
“我們早晚是要遇見的,若是你不出現,我就一直等下去。”廣胤道,“怎麼了,忽然說這些?”
她看了他一會兒,眨了眨眼睛,一笑:“只是看你心裡有沒有其他人,若是有好的,不妨拿來給我比對比對。”
“六界之中,還有女子能比得上你麼。”廣胤也沒有追問,望著鏡子裡的她笑道,“唔,看來當年給師尊梳髮的手藝還沒有生疏,以後這樁事便可交予我來做了。”他輕輕地扳過她的肩膀,讓她面對自己,然後將她收入懷中。
曦和頓了頓,猶豫了一下,用手臂環住他的腰身,靠在他的身上:“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