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了?”
納蘭君讓回望雲雷方向,兩人神情都有點不安——大荒澤數千裡外圍沼澤,變數極多,這一走,離雲雷越來越遠,真不知是對是錯。
兩人想了想,還是把那刺蝟烤吃了,無論如何,先恢復點體力要緊。
沒有鹽,兩個人都身份尊貴,沒做過這類雜活,刺蝟烤得半邊微焦半邊還不熟,烤成這樣,實在讓人一點食慾都沒有,君珂臉色陣青陣白地望著那串東西,實在沒有勇氣將它吞下肚,也不好意思勸說納蘭君讓吞下肚。
納蘭君讓卻毫不猶豫,用斷刀一劃,把不熟的那邊劃在了自己掌心,撕下一片肉條遞入口中,吃下第一片時,他的臉色白了白,卻對君珂虛弱地展顏一笑,“……沒想象中那麼難吃,真的。”
君珂垂下眼,也撕了塊半熟的肉,剛入口就覺得味道古怪,險些要吐,咬牙直著脖子忍了半天,才按捺下了腹中的翻江倒海,苦笑道,“是,味道不錯。”
她想這熟了的味道都這麼可怕,不熟的豈不更令人髮指,可納蘭君讓還吃得……真香……
或者說他偽裝得真好?
“八歲我也有次……流落野地。”納蘭君讓慢慢道,“後來一路乞討回京,野物也是吃過的,沒有火,也不敢生火,都是生吃。”
君珂一震——八歲?八歲一個人流落野地?不是流落野地吧,是追殺?
八歲被追殺的孩子,一個人在長路上掩藏掙扎,衣衫襤褸縮在冷風中,靠乞討和偷竊支撐著前行,不惜將自己置於泥濘和低賤之中,讓殺手的目光因此錯失,餓極了半夜躲在角落裡撕咬著生肉,月光下嘴角腥冷血跡殷然。
人人都有一段苦難史。但看起來最金尊玉貴精緻無暇的納蘭君讓,她以為他的苦也就是當日空寂深宮裡,半夜母親發狂的奔跑,不想,還有這麼多,這麼多。
她垂下眼睛,沒有問來龍去脈,她發現只要和沈夢沉和納蘭君讓相處,總會發現些他們身上過往陳舊黑暗的血痕,這些血痕刺在她的眼裡,說不清是怎樣的滋味,卻依舊是一種疼痛的滋味,因為過往的殘酷而自然產生的哀憐的疼痛,無關心情和現實。
讓她自私一回吧,她不想知道。
納蘭君讓也沒有再說,他近乎仔細地,吃完了那半邊刺蝟肉,一點都沒有剩,君珂在他的帶動下,也絲毫不剩地嚥下了所有的焦肉。
肚子有食有水,元氣便漸漸回覆,君珂趁著狀態還不錯,站起身來。
“我們現在還不能走,你把你的龍戒給我,我去去就來。你自己記得運氣護住內腑,不要挑釁這些動物,它們就不會傷害你。”君珂匆匆說完,也不等納蘭君讓同意,從他身上奪下裝了戒指的錦囊便向回跑。
她為了避免納蘭君讓阻攔,動作極快,強弩之末的納蘭君讓攔不住她,君珂遙遙背對他揮了揮手,示意放心。
她奔回了墓穴。
在看見外面這許多巨大的獸之後,她心中就有了個朦朧的猜想,此刻便可以證實。
“呱!”把她和納蘭君讓折騰得夠嗆的巨獸還蹲在那一處殘破的廢墟里,此時才能看見它身下是一攤泥水,連著不遠處一泊水窪。
此時它抖落了身上的磚石泥塵,依稀顯現出了真容,君珂抬頭望定,吸一口氣,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尼瑪!一隻大青蛙!
險些讓他們送命所謂“神獸”,不過是一隻變異過的巨大版的青蛙!
池塘裡的大青蛙她已經見識過,最大不過桌面大小,這隻卻超過了常規數倍,此刻這隻超大版青蛙正趴在泥水裡哇哇嘔吐,似乎剛才被他們傷得也不輕。
君珂發現這隻超大版青蛙的一隻腿上面繫著鎖鏈,果然是被人圈養在這裡的。
青蛙看起來非常疲倦,毫無和君珂做對的意思,君珂小心地繞著它走,準備回到上面的墓穴去。
眼看就要繞過這東西身邊,忽然那嘔吐的青蛙張開嘴,肚皮一縮,一股巨大的吸氣平地湧起,君珂被吸得向前一衝,她大驚之下正想用劍支撐住自己,那青蛙已經呱地一聲,噴出一股狂猛的氣流。
氣流裡還夾雜著什麼東西,高射炮一般被射了出來,君珂唰地向上一個翻身,拼盡全力才躲掉那股足可以讓人壓死的氣流,砰一聲那氣流和裡面的東西重重撞在山壁上,將山壁半尺深處砸得粉碎,隨即滾入不遠處的淺水中。
那青蛙吐出腹中東西,才似乎舒服了一些,趴在那裡喘息,君珂看一眼那滾入淺水的東西,是一個小箱子,箱子上頭還有一個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