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廳前面那塊空地,一片肅殺之意,春日的暖融,完全不見蹤影。空地上一字排開十幾個木板,平日裡,完全不和下面的僕從混在一起的侍衛們,突然出現了,黑衣光刀,執杖而立。
徐泮站在上首石階之上,眯著眼看著下面的人,如同看到什麼可恨可憎之物,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下面的人,平時不過與府上的女眷周旋,最多在夫人們眼皮低下撲騰兩下,哪裡想過伯爺會親自處置,全都嚇得大氣不敢喘一下。
而徐泮心裡,卻火氣上竄。
他不過就是從前院往回走到正院的路上,就聽見藏在牆角下的一夥人,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嘀嘀咕咕說些什麼,他是練武的人,耳朵一豎,就能聽出來個七七八八了。
要是放在平時,他不過是遣了這些人離去也就罷了,可今日他卻聽見這些人,居然說些大逆不道的話!
誰給他們這麼大的膽子,這些人居然敢在忠勤伯府,在他徐泮眼皮子底下,敗壞他妻子的名聲,說什麼迷魂湯,這讓他如何不讓他惱怒?
把這些人全都抓住了,又牽扯出來好些人等,他不讓這些不要命嚼舌根子的人嚐嚐殺威棍的滋味兒,恐怕他們還是不知道誰才是這個家的主人!
因而徐泮誰都沒去支會,直接下令侍從抓了這些人扔到花廳去,打三十大板。
這個懲罰可不是一般的重,尤其是由侍衛們下手施刑,指不定便是要出了人命的。可是徐盼哪裡管那些細細碎碎的規矩,他只是想切切實實給下面的人一個教訓。
徐漣都聽說了的話,其他人自然也能聽說。
最先聽說的,自然是統管正院的方嬤嬤,邵班的娘找到方嬤嬤,同她說,伯爺發了飆,讓她快去看看。
方嬤嬤前後聽了,也嚇了一跳。管人的事,最忌諱旁人隨便插手,他們家伯爺越是使這樣的雷霆手段,伯夫人越是容易被人非議。
這場禍事氣的莫名其妙,她也是第一遭聽說有人私下非議夫人,這般巧就傳進了伯爺耳朵裡?!
方嬤嬤一刻也不敢停留,提了鞋子就往了花廳跑去,一邊跑一邊還不忘吩咐人去正院請夫人過來。
於小靈聽人來請,也是吃了一驚。這好端端的,徐泮怎麼發火了?
於小靈一路小跑著就出了門,還沒到花廳附近,就聽見那裡哭喊聲震天。
花廳門口站了一群人,這些人一個個膽戰心驚的,卻半步不敢離開。於小靈見了,慌忙之中還問了一句:“你們在此處作甚?!”
有人見她來了,連忙回應她道:“夫人!夫人!是伯爺讓奴婢們都來觀刑的!”
於小靈越發擰了眉頭,徐泮這是要把府上的下人軍法處置嗎?
她聽了華廳前的哭喊聲,聽那聲音還有些氣力,心道約莫還沒有打過半,連忙一步不停地跑了進去。
她剛一過去,就見方嬤嬤這滿面急色地在徐泮耳邊說什麼,而徐泮卻好似充耳不聞,只將嘴抿成一道刀鋒,沉著臉,自上而下地俯視著下面的人,看著他們哭喊的撕心裂肺。
“住手!”一個清越的聲音傳過來。
這聲音越過一層層哭喊,傳進了徐泮耳朵裡面,他抬起眼睛正看到於小靈,隔著挨板子的罪奴,站在一眾觀刑的僕人前面,皺著眉頭看著自己,一臉的嚴肅之色,好似還帶著幾分責備。
徐泮不禁愣了一下,張口想同她說什麼,卻始終沒說,下面的侍衛都是看他眼色行事的,旁人的話根本不管用,那殺威棍依舊是砰砰地落到犯錯的下人身上。
於小靈見她說話並沒有半分用處,侍衛們不聽,連徐泮也一意孤行,心不由往下沉了沉。
這就是有心人故意設計的套,難道徐泮看不出來嗎?他這樣不管不顧,可不正中旁人下懷?!
她幾步走上前去,走到徐泮身前半丈處,突然停住了。她抿著嘴,矮身朝徐泮正經的行了一禮。
徐泮一愣,連忙一步上前伸了手過來扶她,可她卻好似料到了,意外地躲過了他的手。
於小靈端端正正行了禮,在徐泮愕然的眼神中,直起身子,抬眼看著他,正色問道:“妾身敢問伯爺,這些人犯了何等錯事,要施三十棍的家法?”
徐泮擰了眉,見她看向自己的,目光無比的嚴肅,所說方才還有責備之意,此時倒有幾分失望劃過了。
徐泮心頭不禁想被人捏了一下,看向於小靈的目光黑沉得吸人,他一字一頓道:“這些人口舌生非,放在軍中按律當斬。我已是手下留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