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訊息傳的極為隱秘,隱秘之中,還帶了幾分真假不明的意味,說是朝廷的軍隊這邊,不知從哪得來一個情報,據說明夜有人襲擊劉公村和廟山村兩個近海的村子。
朝廷那邊得了這個情報,捂得甚是嚴實,只說是練兵,便悄悄地調了這人馬,往那兩處村子靠攏。若不是海上的人在軍中花大價錢按了眼線,這般時報他們哪能得來?
得了這個訊息的劉鄒二人喜不自勝,兩方人都暗自猜測誰會當這個冤大頭,突襲的訊息還能被朝廷的人聽了去。
誰當冤大頭他們才不管,最要緊的是,他們可以趁亂撈一把回來,至少眼看著就要過年了,一次把過年的糧食都搶回來,往後的事,往後再說。
既然如此,得了訊息的人自然都閉口不言,所謂互通有無,此番卻不能了。
劉鄒兩窩水匪得了的訊息,兩路倭賊怎能不知,所謂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朝廷軍那邊再是捂得緊,他們也有辦法。
倭國來的浪人向來底子硬,又不恥大寧軍隊水上功夫弱敗,本來在此處徘徊著,準備見機行事,回了老家也好同上頭的將軍交待,此番聽了這個訊息,當即兩眼放光。
這一炮幹完,滿載而歸,豈不是好?
四路人馬,三路準備趁火打劫,俱都著急忙慌地往那劉公村和廟山村以外的村子靠攏。
這兩個村子俱都靠北,相去雖遠,可中間幾個近海漁村都被洗劫過,早無人煙了。那三路人自然不會往朝廷軍身前湊合,目光一轉,俱都落到偏南的嵐山村上來了。
嵐山村算是個大村,往日駐兵不少,不過今次朝廷軍大都往北調去了,此處便相對空了下來。
雖則危險尚在,卻總比餓著肚子強,不然此處混不下去,到了旁人的地盤,更沒得飯吃。
是夜,海風烈烈,海水泛寒。
徐泮身披戰甲,手持寒淵,站在嵐山的一處山峰上,向東眺望。
挺立的身姿在星光下入了定,只寒淵反著的冷清的光,好似流露出寶刀主人,肅靜而又凜冽的內心。
不消多時,汪洋大海中,隱有巨大的黑影從海天交接處駛來。
徐泮眼中劃過一絲光亮,卻側了頭,朝近旁的侍衛道:“傳下話去,按兵不動。”
那黑影自東北而來,未及多時,又有一隻船影同自東南方向緊追近前。兩船甫一打了照面,隨即便你追我趕起來。
岸上靜悄悄的,嵐山村夜靜人眠,只有時不時的犬吠,昭示著村落的人煙。
兩方人馬火速往岸邊靠攏,幾股同時抵達海岸。岸邊隱隱有片刻喧鬧,人影混亂,約莫過了半盞茶的功夫,才漸漸靜下。
徐泮立於山巔,靜靜地看著海岸有靜轉鬧,又去鬧復靜,一抬眼,又見海天處,一艘更大的海船仰著鼓足的帆,撥水排浪而來。
徐泮面上露出幾分若有所思,轉身離開了此處。
“今夜恐怕只能四捉三了。”徐泮大步進了營帳,撥出一口寒氣,緩緩道。
呂千戶笑了笑,沒說話,周千戶卻道:“可是秦九那方不曾來?”
徐泮點了點頭,沉聲道:“端看船影,來人應是東倭浪人,不似秦九他們。”
周千戶聞言不以為意:“秦九身邊有位沉得住氣的高人,他們離得近,水路又熟悉,便是本欲來,看著那三路都來了,也會調頭離去的。伯爺不必在意,此番能拿下三路,已是極好。下官在此處這些年,一夜甕中捉三,還是頭一回!”
周千戶說著,還笑了起來,呂千戶也道如此已是極好,徐泮見狀,面上稍稍和緩了幾分。
可轉眼他便瞧見了置於營中的沙盤,眼角掃過,周千戶說的“調頭離去”四個字,便在他心中劃過一絲猶疑。
他琢磨了一番,剛想說著什麼,便聽有人快步來報:“諸位大人,兩路水匪已在村子三里外了。”
呂千戶聞言,當即道:“伯爺不必再等,岸上可以收網了,海上也可備戰,隨時出擊。”
徐泮聞言不再猶疑,當即下令出兵,言語之間,三人已是出了營帳。
時不時的犬吠之聲忽的連成一片,嵐山村外瞬時人聲鼎沸,火光沖天。
而近海之上,星光下重重黑影突從岸邊而起,東來的大船本是全速前進,見此狀連忙使出渾身解數減速轉向,然而岸邊戰船早已恭候多時,不容他再逃脫了去,紛紛飛撲上前……
不過一個時辰,便塵埃落定。
周千戶滿臉喜褶,年邁的身形在喜悅中不禁由快步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