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霖是在回敬蓮園的路上聽說此事的。他那般冒著大雨,淋得渾身溼透得跑到崔氏臉前,著實把崔氏嚇了一跳。
沒等崔氏開口,他便著急道:“娘,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嗎?你果真昧下了祖母的私物?!”
他一臉驚慌,崔氏看著又紅了眼睛:“這再不干你的事,你快去回屋換了衣裳!”
崔氏這番表現,於霖看在眼裡,更加明白過來。他恨得直跺腳,說道:“娘,你怎能做這樣事情?二叔父待我何等的好,您做下此等事端,我還哪裡有臉面見他!”
崔氏被自己兒子說的臉色一時紅,一時白,眼淚眼看著就要掉了出來:“我拿了你祖母的東西也都還上了,你姐姐也被你二叔父關了禁閉,你還有什麼顏面不顏面的?我都說了這些事和你再不相干!你只安心讀你的書便是了!快回去換衣裳!”
然而,於霖卻一臉痛色地搖了搖頭,默了一默,他轉了身,邁了步子說道:“我去祖母和二叔父那裡負荊請罪!”
說話間人已到了屋簷下。
瓢潑大雨洗刷著青石地磚,於霖的話如這瓢潑雨般打在崔氏心上,砸下坑坑點點。
她驚得直喊了屋簷下站著的於霖的小廝崔成:“快攔住少爺,不能讓他到雨裡去!”
她叫嚷間,崔成已是抱住了於霖的腰:“少爺!這雨下的厲害,可不能出去,定要著了寒的!”
崔氏此時也幾步跑了過來,雙手拉住於霖的胳膊,面上一片驚慌:“你瘋了不成?!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的,娘還活不活了?!”
於霖被這二人死活拉住,氣得直跺腳:“我若是再不去,便是那不忠不義不孝之人,死了活了的,還有什麼打緊?!快放開我!”
他這話喊得響亮,直把被關在屋裡仍舊咬牙切齒的於小霏喊了出來。
於小霏忽地撕開兩個守在門口的丫鬟,滿眼憤恨,不管不顧地就跑了出來。雨水打溼了她的頭臉額前的細發,也分成一縷一縷的貼在眉眼處。
她那雙銅鈴眼大的驚人,忽的在於霖身前站住,恨恨道:“是!我們都是大奸大惡之人,只你一人又忠又直!”
她說完又朝崔氏嚷道:“娘,你放開他,讓他去!讓他去當這個好人!”
崔氏此時已是淚如雨下,心如刀絞。一個兒子,她還擺不平,此時女兒又竄出來又呼喊,著實氣得她一佛出世,二佛昇天。
今次若不是為了這個女兒,她又哪裡會拿了廖氏的東西,自己落人口實了不說,還被自己的兒子瞧不起!
崔氏氣得漲紅了臉,張口向於小霏吼道:“你又出來作甚?!快給我滾回去禁閉!”
“禁閉!禁閉!我憑什麼要關禁閉!那於小靈她根本一點事都沒有!二叔父就是偏私!欺負我是沒有爹的孩子!爹爹!爹爹!您在哪兒?女兒過的都是豬狗不如的生活!你到底在哪兒啊……”
她哭喊起來,大大的銅鈴眼裡淚水撲通斷了線的珠子,她仰著頭四處張望,張皇失措的樣子,猶如走丟了的孩子,害怕,恐懼。
崔氏心碎的快要窒息了,就在她要禁不住原諒女兒的時候,忽的見於小霏又轉了臉色,變化之快如同翻書。
於小霏忽地止住了淚水,眼睛瞪得彷彿要將眼珠瞪出來,扭曲了面容,又扭曲了聲音:“他們只一味地欺壓我,凌辱我,現在我頭上作威作福。那於小靈就是個鬼胎,慣會裝模作樣,都是她害我!都是她害我!爹爹在天有靈不要放過她……”
話還沒說完就被於霖打斷了去:“大姐,你說的都是什麼混話?!無論二姐有沒有事,你打她那一下卻是實實在在的!二叔父根本沒有偏私,二姐姐也沒有害你!若是姐姐心有還有父親,此刻就該跪去祠堂懺悔!”
他這樣說,於小霏愣了一下,忽地又冷笑起來:“於霖你可真行!你到底是我的胞弟,還是那於小靈的胞弟?!你這是吃裡爬外!”
她蠻不講理的態度與語氣,當即就把於霖氣的喘不上氣來。反駁的話沒說出來,已是深深咳了起來,臉脹得如同煮熟的蝦子,反倒把崔氏嚇得面容失色。
“你快別說了!要把你弟弟氣死嗎?!”崔氏朝於小霏吼道,然後一邊給於霖順氣,一邊喊了自己的丫鬟:“去把大姑娘鎖進屋子,再不許讓她出來!”
於小霏自然不能就此善罷甘休,她瞪著眼睛嘶聲大喊起來,喊聲出了口,卻忽地覺得面上一痛。
啪的一聲,崔氏的手狠狠地摑在了她的臉上。
“滾回去!”崔氏吼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