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吃晚飯的時候,程氏發現自己的小兒子,總是盯著眼前的一盤兒桂花糖藕暗自笑個不停,又呆又傻的模樣,可不太常見。
她當下不由有些疑心,若不是守著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便直接開口問他了。
程氏想著問問於霆,到底在想什麼事,只是這飯吃到一半,於霆身邊的小廝就輕輕的跑了過來,站在門廊下,朝他遞眼色,這眼色遞得一家人都看到了,於霆才恍惚瞧見。
他一愣,面上有幾分著急,連忙歇了筷子說吃好了,於清楊看了他一眼,道了就沒規矩,倒也沒阻攔他,便由著他去了。
於霆這邊跑出了門,連忙拉了那小廝問話。
那小廝同他說了幾句,他面上越發的露了急色,步子邁得又大又快,連跟他行禮的小廝丫鬟,他也都不搭理了,幾步就出了門。
他這邊剛喘著粗氣跑到了巷口的時候,一輛青布馬車剛在郭家臨時落腳的小院門口停了一下。
眼看著馬車就要進院門了,於霆腳下更加不敢遲疑,幾步就奔了過去。
那車伕瞧見他,不由愣了一下,裡頭的人約莫也是聽到了這急急奔過來的腳步聲,撩開了車簾。
是個不認識的女子,看起來像是個丫鬟。
於霆略有一分遲疑,就聽裡邊又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誰呀?”
郭芃說著,也側過臉來往外看,掠過京城四方院下黃昏的暗影,她看到了一個胸口上下起伏著的人。
郭芃有些愣了,她身邊的丫鬟張口欲問,於霆卻定定的看著郭芃說道:“我有幾句話要跟你說。”
郭芃並沒做太多遲疑就下了車,黃昏的日光在街角狹細的縫隙中投過來最後的光亮,拉長了兩人的影子。
郭芃看著他鼻尖和額頭上都滲出了細密的汗水,看著自己的目光,有一種說不出的情緒,讓她不敢對視。
她有些後悔跟著她單獨過來了,因為她實在不知道說什麼,也不知道他要說什麼。
有一刻的安靜如流水般逝去,郭芃擔心的尷尬轉瞬即來,她遲疑地有抬眼看了一眼於霆,他仍然定定地看著自己,目光似有灼熱的感覺,讓她面龐發熱,把她的一顆心都看得砰砰跳了起來。
她現下不過是剛從華國公府外祖母那裡回來。
外祖母曉得她落了水,又給她灌了兩碗滾燙的薑糖茶,用被子裹了她,摟著她說了會兒話。
外祖母聽說她是被忠勤伯夫人的弟弟救上來的,當即眼睛便是一亮,又問她是風竹衚衕,還是木魚衚衕。郭芃拎不清這個,只好老老實實地說據說是胞弟,外祖母一聽,一下子便笑了。
“於家是知書達理的人家,尤其是風竹衚衕這邊,要不然,怎麼結的幾門姻親在京裡都是頂尖的?他家裡頭也沒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傳出來,連個姨娘都沒有,子弟個個都是好樣的。”
外祖母把那風竹衚衕於家誇了一遍,越說越興奮,幾次看著她,眼中盡是慈愛,卻沒有再說什麼旁的話,只是好生安撫了她一番,便往外祖父那裡去了。
郭芃畢竟是雙九年歲的人了,這其中的門道也不是看不出來。那人的低吼聲和輕言細語交混在一起,在耳邊不時想起,郭芃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複雜感覺。
原來他也是大戶人家出身,體格那般健壯,卻是個讀書郎,且這個年紀已經是生員了,學問禮數都是極好的,自己從前怎麼就覺得是他,是個好色之徒呢?
她不由把之前見他的事情,重新在腦海裡翻了一遍,這一遍下來,對於這個人的印象已是大不同從前了。
她現下又站到了這個人的身前,在他高大的身影裡,被他灼灼的目光看著,心中怎麼都鎮定不下來了。
“有沒有吃些驅寒的藥?”於霆把聲音放得極輕,只有他二人能聽得到。
這輕柔的聲音像羽毛一樣刮擦在郭芃的心頭,她緩緩地點了點頭,不知道如何開口回答。這麼個樣子,怎麼看都有一種說不出的乖巧,估計是郭芃從沒有想到過的自己的樣子。
於霆全忘了被她踹了一腳,掄了一拳還在隱隱作痛,當下只勾了勾嘴角,又道:“那便該早點歇著,養養精神。”
郭芃順著他的意思,又點了點頭,可是心裡卻起了疑惑。
他那麼急吼吼的過來,跑得滿頭都是汗水,就說這兩句話嗎?
可郭芃自己心裡,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與如今日落日的清涼完全不同的暖意。
她目光一路掠過他寬廣的胸膛,在他嘴邊停住了,見他微微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