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出了所有的真誠,卻沒有換來她一句實話。
蘇以璨!
當這個名子輕輕劃過他的舌尖時,他忽然有種心被掏空了的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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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間著名醫院的血液內科的隔離病房,蘇以璨正站在巨大的玻璃窗前靜靜地看著病房內的年輕男孩,臉上平靜的沒有任何表情。
男孩不到二十歲的樣子,看上去很瘦,又十分虛弱,可那蒼白的臉卻漂亮的像女孩子一樣精緻,烏溜溜的大眼睛十分清澈,頭髮已經剃的光光,帶著防護帽子,手裡正拿著一款最流行的ipad正在玩遊戲。
在他身邊坐著一個特別護士,端著一杯東西大約讓他喝,他有些不耐煩地搖了搖頭,那護士不知道說了句什麼,他只好皺著眉頭喝了兩口。
轉頭間,他發現了站在玻璃窗前的以璨,男孩有些呆愣了一下,卻盯她久久沒有轉動目光。
特別護士大概發現了他的眼神不對,一回身看到以璨,便走到對講機前問她:“小姐你找誰?”
“對不起,我找醫生。”蘇以璨低聲說了一句,又再看了那孩子一眼,終於轉身離開。
以璨幾乎是小跑著離開隔離病房的,她來不及等電梯,順著消防通道匆匆跑下樓去。一口氣跑下了五層樓梯,才彎著腰,扶著雙膝大口地喘氣。
沒錯,除了門口卡片上的名子,那雙濃眉都和自己長的一模一樣,像極了蘇航。
這是以璨二十多年來第一次看到這個男孩子,她同父異母的弟弟蘇澤煒。
弟弟。
她從未謀面,卻和她流著一半相同血液的弟弟。
一個讓長年生活在黃土高坡的奶奶沾沾自喜,讓父親對舍妻棄女更理所當然的蘇家長孫;一個讓孫婉瓊驕傲的兒子,也是一個讓孫嘉琳常常寵溺地掛在嘴邊的弟弟。
而不久的將來,他也許會結束年輕生命,給深愛著他的親人留下錐心之痛,也給他的另一個姐姐蘇以璨,留下千古罵名。
以璨完全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眼圈澀的這麼厲害,她費力地彎腰垂頭喘息著,任憑眼淚順著她的眼皮倒流出滴到大理石地上,形成一灘水漬。
這就是命運。
他們錯過了二十年,今生今世他們只會有這匆匆一面。他也許註定就只有二十年的生命,她也是註定要踏上這道德的輪迴。
她忽然想起那一年,她第一次見到蘇航這個父親的時候。
那是蘇航和林子葉離婚多年後,他第一次到a市出差,不知道是良心發現還是別是什麼原因,他竟然找到幼兒園來看他這個從未見面的女兒。
以璨大約只有三歲左右,蘇航看到她時,目光中沒有想象中的父親慈愛,他只是對著她左右的看,然後對著小小的、茫然不知所措的以璨喃喃地說:“我有個兒子了,那是蘇家的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小小的以璨並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但他口中念念不忘的兒子,卻給蘇以璨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許久以後,她曾問過媽媽,爸爸是不是因為想要個兒子才不要她和妹妹的?
她還記得母親林子葉笑的十分慈愛:“當然不是,因為爸爸和媽媽不相愛了,所以需要分開住。兒子是他愛的另外一個女人生的,璨璨和童童有媽媽的愛就足夠了。”
年輕的林子葉掩飾的並不好,她原想著避免仇恨教育,卻讓敏感懂事的女兒記住了母親眼睛裡被笑容埋藏的悲傷。
就如同這一刻,五月的陽光亮的刺得她眼珠子疼。
蘇以璨走出醫院的大門的時候已經收拾好了所有的表情,她微仰了下臉,一抹淡淡的笑容浮在臉上,卻未達眼底,漸漸凝成嘴角的一抹倔犟。
做個壞孩子需要勇氣,積聚了二十年的仇恨一朝傾洩而出,像是掏空了她全部的力氣,只想著離開這喧囂的世界,獨自去遠方行走。
可惜她走不掉也走不遠,她無法像妹妹那樣拋開一切。
她是媽媽一個人生下的女兒,是媽媽當兒子般養大的長女,無論是仇恨,還是悲傷,都是她肩上應該承擔下來的責任,哪怕是再慘烈的報復,她也無從逃避。
49晉江原創
“同學們;今天的課就上到這裡,請大家把畫筆收好裝到書包裡;帶好自己的畫板,不要落下東西。今天下雨路滑;請大家注意安全。好;下課。同學們再見!”
“蘇老師再見!”不太整齊的童聲響起,然後是一陣桌椅“噼噼啪啪”響聲;孩子們小鳥般飛出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