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就沒有半分情分嗎?現如今鄆城已破,我們死也要死在一起!”
“好一對苦命的老鴛鴦,冷夫人真情感人肺腑,看得人頗為動容。晚生平素最討厭婆婆媽媽,搖尾乞憐之人,好在冷夫人通情達理,巾幗不讓鬚眉,也省得晚生浪費唇舌。”桑維翰見冷梓月自上枷鎖,顯是放棄了抵抗,一心求死,故而膽子大上了許多,三步併為兩步走在鴉軍前方,笑道:“冷夫人忠肝義膽,實是女中豪傑,在這亂世之中雖說不足為奇,卻也我見猶憐。夫人最為難得的是面白唇紅,雖是中年之人,卻見不得半分頹態,遙憶昔日嬌容。若是將夫人獻予總管大人,他老人家必然極為受用,晚生加官進爵,就指望著夫人您了。”
冷梓月方欲發作,忽而轉念一想,心道:“若是能見到總管李嗣源,正可取其首級,或者挾為人質,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嘴上卻道:“我冷梓月怎麼可能任由驅策,簡直笑話,荒天下之大謬。爾等奸佞小人,我恨不能生啖其肉!”
“夫人不要忘了,您現在是階下之囚,這可由不得您了。總管大人日理萬機,平日沒什麼可作消遣,偏偏就是好夫人這口。”桑維翰望著猙獰火勢,見濃煙瀰漫,已是辨不清咫尺容顏,回首怒道:“都他孃的蠢材,還愣著幹什麼,杵在這裡給梁軍當靶子嗎?這兩個亂臣賊子,狂妄之極,都給老子帶下去,好生招呼著。老子先撤了,若是再不走,這琉璃館可就要塌了。”
鴉軍素有傲骨,甚為不齒如此行徑,奈何礙於石敬瑭臉面,卻也不得不言聽計從。眾人略一遲疑,遂將冷夫人、薛崇與薛母三人帶離,向著李嗣源落腳之處匆匆而去。
冷梓月逆來順受,自顧自攙扶老母,似乎早已將母親方才“戲言”拋之腦後,薛母尤似在夢中,神志已然不清。
婉兒亦在隨行之中,石敬瑭服侍在側,殷勤獻媚。她步履蹣跚,被左射軍前後左右的簇擁著,彷彿名貴瓷器,生怕摔到碰到一般。
許婉秋多麼盼望趙隸能夠路遇莊眾前來解救於她,卻又極不情願見到他三日期滿來此領死的場面,兩難之際,回首望著恢弘的琉璃館在火中香消玉殞,不覺愁上心來。彷彿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有消亡的一日,彷彿一切輝煌都將成為過眼煙雲。人類就是這般渺小,可嘆,可悲。
第五十三章 屠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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鴉軍陣列有序,與左射軍一路無語,不覺已行了半柱香的功夫,放眼望去,逶迤千丈暗流,向著外城匆匆踱去。
桑維翰見時機成熟,拖著沉重之軀拉開眼泛桃花的石敬瑭,移步巷尾無人處,附耳小聲道:“大人,總管有令,鄆城上下不能留有活口,不論男女,不分老幼,見一個殺一個,以免城內發生叛亂,恐遲則生變。”他以手劃刀,在自己頸項間往復來去,鼠目直勾勾的盯著石敬瑭,現出試探之意。
“屠城?義父果有此言?偌大個鄆州城,這要殺到幾時方休?如此,軍士必然疲乏,乃用兵之大忌。”石敬瑭不禁一怔,猝爾怒目相視,道:“臨行前義父交代不可打草驚蛇,莫不是你假借義父之口,欲行此有違綱常之舉罷?”
桑維翰隨軍奔波一路,人尚在金甲之內,背脊處早已暗流洶湧,汗透全身,他鼠目流光,邪笑道:“小人的心思終是瞞不過大人您啊,總管確實沒有下達此等命令,屠城云云,皆是小的一己之見。只不過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殺戮縱然封不住萬民悠悠眾口,卻也能令梁國軍士聞風而喪膽。到時大軍到處,必將所向披靡,無往不利。”
石敬瑭面現鄙夷之色,怒道:“胡言亂語,此乃小兒之言!自古伐城而賄民,以安人心,豈有妄殺之理?若是屠城的訊息傳將出去,各州節度使必會死守而嚴防。戰是死,降亦是死,到時只會徒增殺戮,損兵折將,破城難上加難。義父若是知道了,還不活剝生吞了你。”
桑維翰搖首嘆道:“非也非也,伐城而賄民說得輕巧,卻終難實施。大人方才提及鄆城偌大,刁民是殺之不盡。時值災荒,鄆州方圓百里無有良田,我軍糧草供給已成問題,卻又如何養活這數以千計的癟腹災民?民無糧必亂,後果大人可想而知。”
石敬瑭啞口無言,略一沉吟,反問道:“縱然無法救濟,卻也不至於走到屠城的地步罷?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民心所向天下唾手可得,如若失了民心,便是將江山社稷拱手讓人,汝將奈何?”
“民心固然重要,但亦要審時而度勢。大人可知道離此不遠處,雄踞狼虎谷,被梁國昏君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鹽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