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鬚髮皆白,長者模樣,不解道:“客官這是為何,好端端的,怎麼動起手來?”
趙隸雖是面如敷粉,唇若施脂,卻是身姿凜凜,儀表堂堂,正色道:“適才多有得罪,晚生只想借八音坊之名,潛入琉璃館內,斷不會傷及諸位性命,老者自可安心。”
八音坊眾人面面相覷,驚恐之色溢於言表,聽得趙隸話軟,卻是哪個肯信?
小陌細碎長髮遮住凜冽雙目,從後背處取下重劍,搭在鴇媽肩頭。此劍鏽跡斑斑,異常沉重,壓得鴇媽跪伏於地,連聲求饒道:“大爺,哪裡不滿意您倒是說啊,別動刀動槍的傷了和氣。”
小陌目露兇光,笑道:“只要乖乖聽話,老子保你不死,若是敢耍什麼花樣,小心打得連你親孃都認不得。”
鴇媽一張肥面臃腫滑稽,擠得眼窩凹陷,道:“大爺何故如此,若是疼惜囊中之物,媽媽斷可招集姑娘們把賞錢退回,卻也不必動粗。倘如驚擾了官府,定叫爾等吃不了兜著走……”未及說完,又是一聲脆響,鴇媽被打得天旋地轉,迷了方位。
小陌只覺入手頗具彈性,竟是打得上癮,忽聽得正廳處人聲鼎沸,回首道:“驚擾官府又能如何?好你個肥婆,忒也歹毒!你快去替老子出去瞧瞧,外面都是些什麼人,順便取來幾件八音坊的行頭。若是敢與旁人暗通眼色,你就等著替幽鸞收屍罷。”
幽鸞聽得此處,臉上現出恐慌之色,不禁退到床邊,清雅之態消磨殆盡。
許婉秋借勢將幽鸞按在榻上,紫金摺扇爆出片片金葉,嚇得幽鸞雙股戰戰,一張妖面失了血色。婉兒心中竊喜,譏諷道:“你若以此為題,可還能賦詩一首?”
幽鸞清秀的臉上現出病態蒼白,不解道:“公子此去琉璃館所為何事,不知可否講予鸞兒?鸞兒雖是女流,卻也識得薛崇,定會向其引薦諸位,何必廢得如此周折?”幽鸞極是聰慧,竟已是猜到三人潛入琉璃館,便是為了薛崇一事。
許婉秋眼波動處,一股傲人氣韻,道:“此事關乎重大,不容有失,卻教我如何信你?”
花廳內氛圍壓抑,鴇媽冷汗在肉、縫中淤積,順著粗糙肉項潺潺流下。小陌提起重劍,只見一坨肥肉直欲滾將出去,鴇媽勉強笑道:“大爺稍等,後院確有衣物,媽媽去去便來。”言罷,顫巍巍得蹭出門外。
白皙的臉上,透著稜角分明的冷峻,小陌從懷中取出暗藏多時的銀色飾物,壞笑著來至榻前,伸手便是掛在幽鸞鵝頸,恐嚇道:“你且戴好,若是見你私自取下,老子便把你剁成肉糜!”
幽鸞本已嚇得花容失色,雙頰冰冷,朱唇酥麻,但見小陌近前,並未聽清講得什麼,已是頻頻點頭。
小陌暗喜,心道:“這狐假虎威的感覺忒也舒坦,想不到老子也有這麼威風的時日,果是時來運轉。”
幽鸞身子不敢妄動,金葉正抵於咽喉。她好奇得以餘光窺視,見頸間掛的似是木製器物,表面鍍了銀漆,輕飄飄得毫無質感可言,上書“樂平”二字。定是剛刻之物,做工粗糙,毛刺未去,在頸項間磨得生痛。
許婉秋明眸流眄,不解道:“此乃何物,你這淫賊又是從哪裡尋來?”
小陌故作深沉,道:“山人自有妙計,便不勞你多問。”
吱呀聲響,朱門瞬間敞開,鴇媽滿面堆笑,入得廳內,臉上指痕已祛,現出焦躁之色,手中兀自託著八音坊裝束,道:“大爺快些藏好,節度使的牙兵已在正廳催促多時,隨行親兵少說也有二三十個,正是來接幽鸞與樂坊的。”
趙隸與小陌換好行頭,見許婉秋取下冠笄,長髮沒了束縛,如那流水般傾瀉。她舉手隨意挽以髮髻,銀簪隨即斜插而上。眾人看得呆了,鴇媽大呼道:“大……大爺,竟然是女兒身?真是奇了怪了,媽媽我閱人無數,卻仍是看走了眼。”
小陌撇嘴,心下鄙視,暗道:“你這肥婆滿眼的銅臭,哪裡看過人來?”
彤雲在天邊瀰漫,赤日如初生嬰孩,啼破空冥佛曉。
婉兒攙扶幽鸞,金葉抵其腰際,二人相互依偎,緩步向正廳走去。小陌將重劍藏於古琴之內,隨著趙隸與八音坊眾人出得花廳,尾隨其後。
正廳內滿是披盔戴甲之人,腰間佩有長劍,未負弓矢,皆是裝甲騎兵,全館的姑娘都服侍在側,其場面何其壯觀。小陌心道:“為了接個婊、子,沒必要這麼大陣仗罷?其中定有玄機!”
鴇媽笑面相迎,道:“李大都頭,讓您久等了!”只見一人從軍中走出,身高七尺,骨健筋強,脯胸橫闊,有萬丈凌雲之風。腰間帶有書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