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氣一窒,久久才吐出一句:“忘了。”
“為什麼?”
她望著他,粉唇輕顫,久久才顫聲道:“我……不敢。”
“為什麼?”他眼神幽暗,執意要知道。
“可能是之前睡太多……”她試著自嘲,卻只是牽出一抹破碎的笑容,烏黑的瞳眸透著難以言喻的恐懼。
他知道那是謊話,他也曉得自己其實十分清楚她不敢睡的原因,甚至知道她究竟在怕什麼——
他知道她的恐懼、曉得她的掙扎,她怕的,是他們的過往,她的記憶!
驀然,昨夜白小宛的話在耳畔響起。
她不記得了,對吧?你救了應龍,他可以喚醒軒轅魃所有的記憶。
她的記憶。
日復一日,他恨她不記得,也恨自己逼她回憶。
他週而復始地因為她的失憶而憤怒,因為她的受難而痛苦:他既想要她記得,又無法忍受看著她受那些惡夢般的記憶所煎熬。
惱怒和心疼充塞心胸,雜亂的情緒教他不知該如何面對,只能一再地矛盾掙扎著,然後,他乾脆逃避這個問題,刻意的不去想它,卻也沒有阻止她去回想,直到現在。
他到底想要什麼?想她記起她的背叛?想她承受她應該承受的?
看著眼前憔悴得像是一碰就碎的炎兒,他苦澀的發現,自己將她逼到了盡頭。
她不敢吃、不敢睡,她幾乎哭瞎了雙眼,她想起的每一件事,都將她推人更深一層的地獄。
那不是她的錯,她是被逼的。
玄明的話響起,隨之而來的是她被火焚身的記憶。
他呼吸為之一頓,瞳眸收縮著,剎那閭,認清了一件事,無論如何,他不要再承受一次。
如果他敢承認,就會知道,從前會去學她的語言,不為別的,只是因為想知道她為什麼笑?想知道她在想些什麼?想知道她所有的一切——
“算了。”這念頭才閃過,他就聽到自己嘎啞的聲音。
她先是微張著嘴,詫異的看著他,一時間無法理解他的意思,好半晌才疑惑地啞聲開口:“什麼?”
“我說算了!”他暴躁的重複,心裡卻明白他是認真的,不是脫口而出,不是隨便說說而已。
“算了?”她顫抖地吐出這兩個字,有些不敢置信。
“對,算了。”他將她拉進懷裡,她羸弱抖顫的身軀,讓他更加確定,他緊緊擁著她,喉嚨裡像梗了一塊骨頭,“想不起來……就算了……”
她沒有出聲,只是顫抖。
她顫抖的是如此厲害,然後他感覺到她的淚浸溼了他胸前,她是哭得如此無聲無息,這卻更讓他覺得肝腸寸斷。
於是,他知道,他愛她。
恨她,也愛她;氣她,也愛她。
始終……愛她……
抬起了她的臉,他吻去她臉上滾燙的淚,這回他沒嘗試開口安慰。
他吻著淚流不止的她,褪去了她的衣裙,帶她躺回床上。
愛她。
睜眼,她的臉出現在他眼前。
她睡著了,而且在他懷中。
看著她倦累的容顏,他的心一陣緊縮。
門上傳來一聲輕叩,他立刻知道那是他會醒來的原因。
他不想吵醒她,所以很快的爬了起來,套上衣服。
“什麼事?”他拉開門,門外站著玄明。
“魍魎和我說了些事情,我們必須談談。”
“明天再說。”他說完便要轉身。
“不行,這事很急。”玄明伸手阻止他,一臉嚴肅。
他看著玄明,皺眉,回身又瞧了眼依然沉睡的炎兒,才放棄堅持,跨出門檻,將門帶上。
兩人沉默的走到湖邊。
“靈兒呢?”環視周遭,沒見到那大眼姑娘,他開口問。
“我要她和魍魎去找人。”玄明停下腳步,回過身。
“找人?”他也停了下來,沉下了臉,“誰?”
玄明看著他,平靜的回答:“應龍。”
因為知道玄明定有原因,他剋制著暴起的怒氣,“找他做什麼?”
玄明看著小屋,道:“救她。”
他整個人一震,臉色鐵青地問:“什麼意思?”
“當年為了讓她能夠煉化體內熱能,我將內丹化成水玉給了她,但是時間還沒到,她就解開了水玉,我用內丹封印住她,是逼不得已的作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