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我孃親講,別看姨媽平日對誰都挺好的,可除了她和雨姨娘,因是姐妹,和姨母親近,此外只有我的公主舅母,和瀟姨母也很親厚,若論外人,也不過當今的皇后娘娘能入了我瀟母的眼。
我娘很是不憤。為啥我一幾歲的小屁娃兒,能得姨母如此看重呢?
此事說來話長,噢,其實也不長,這得從那年秋天的梨子成熟時說起。
那時我已六歲,都說男人三十而立,可姨父三十多了,立的便有些過,這一年朝中盛傳姨父將要升做樞密使,大蕭國堂堂正一品官員。因此滿京都的大臣內眷們往姨父的府上跑的十分勤了些,姨母不是那不通庶務的人,多少跟著也忙了起來,因為我有好一段沒有去姨母家了。於了秋天,姨母一日閒了下來,說是園子裡的梨子熟了,讓人去接了我,等我到了府裡,一入園,幾個哥哥姐姐們都已聚在了滿園的梨樹下,有的拿著長杆,有的踩在假山石上,正在那忙著摘梨子。
一團圍著的丫鬟們很是緊張,緣哥哥已成長了十四歲的美少年,這一日大概是學堂裡休假,也坐在一邊的亭子裡閒閒笑看著。
我先是去給緣哥哥行了禮,正打算坐下一處同緣哥哥喝喝茶聊聊天,聯絡聯絡感情,詩語便跑過來拉上我:“晴妹妹,我們同二哥哥和安弟弟去摘梨吧。”
也不管我願意不願意,拿上我就跑。我少不得只好跟了去。
二舅舅家一歲的祈哥兒正被丫鬟抱著,也在樹下看著兩哥哥傻樂,笑的一嘴的口水兒。我先是逗了祈哥兒幾下,祈哥兒便伸了雙手要我抱。我倒是想,可人丫鬟不樂意了,打量了一眼我六歲的小身板兒,眼裡露著不屑,面上卻極是尊敬的笑著:“表小姐還小呢,抱不動祈哥兒的。”
我只好拍了拍已伸出去的小手,心裡對這丫鬟的話也頗是認同。誰讓祈哥兒這小子這麼胖呢,二舅舅那麼個玉樹臨風的人,怎麼就生了這麼個胖娃娃來的。
那邊世哥哥正舉著竹杆兒打梨打的歡,一個沒注意,被詩語拉到梨樹下的我就遭了秧,詩語倒躲的快,可我生生被十幾個鴨梨僻僻叭叭的砸了個夠愴。
我這邊還沒咋地,詩語就咧了嘴哇哇哭起來,一邊哭一邊說:“晴妹妹被砸壞了,孃親要罵的。”
原來這孩子不是擔心我,是掛心自己被罵呀。
我原本一顆感動的心,生生被她給哭的歇了菜。
一摸腦袋瓜子,只有一個字,疼。
那邊緣哥哥已看到了,幾個飛起飛落,我還沒來得及看清,已被他抱在懷裡,世哥哥和安哥哥本也被嚇住了,看到緣哥哥都反應過來,臉上也輕鬆起來,我就知道這兩小子打的什麼主意。合著緣哥哥一向是這兩的替罪羊啊。
好在,姨媽從來不是個糊塗的。
我疼是疼,可被美少年抱在懷裡,心裡還是美了又美。
一張嘴,說的卻又不一樣:“緣哥哥,他們欺負晴兒。”也不知道咋的,這淚腺兒便比較發達,眼淚叭叭往下掉。
我正為我的眼淚暗自慚愧著,緣哥哥卻抱著我,騰出了一隻手,柔柔撫著我的額,拭著我的淚,安慰道:“晴兒別哭,回頭哥哥幫你教訓他們。”
弄得我挺大一個人,越發感覺委屈起來。
詩語見自己闖了禍,躲在兩個小哥哥的身後只顧抹眼淚。
我很是享受緣哥哥身上特有的香味。把臉蹭在他脖子間:“緣哥哥,我不要和他們玩了,我和緣哥哥在一起。”
“好好,我們不和他們玩了,哥哥帶你去找母親。”
緣哥哥狠狠瞪了站在那發傻的幾人一眼,轉身抱著我去了姨媽處,估計是想看看我有沒有受傷。
到了姨媽的屋裡,姨媽並不在,只有長案上一幅她未寫完的字還在。
我忍不住就想去看看,緣哥哥依然抱著我,走到長案前,笑道:“晴兒很喜歡我母親的字嗎?母親的字是很好的。不如晴兒以後讓母親教你?”
我一看,心中已是大驚,那字分明是從左到右橫排著寫的。有些字,竟然還是後世才有的簡體。
此時我哪裡還顧得上字的好壞,只覺得心跳的突突的,真是翻江倒海。
難道姨母也和我一樣?是個穿的?
“姨媽在哪裡?我要姨媽,現在就要,快。”
緣哥哥很是狐疑的看了一眼。走到外面,問剛好回屋取東西的惜竹姨:“母親在哪裡?”
惜竹姨笑著回道:“夫人陪著舅夫人們喝茶呢,要不奴婢領公子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