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沒,有一半時間倒是在遊蕩江湖,現在連他都回來了,難道蕭煥的情況真有這麼嚴重?
“酈先生。”我迎了上去,截住他的去路。
酈銘觴以前認識我,現在依舊笑著用以往的稱呼和我說:“小姑娘,你也來了?”
我把他拉到殿角的僻靜處:“酈先生,蕭……那個,萬歲到底怎麼樣了?”
“哦?這話我今天已經給人問過無數遍了,你要我怎麼回答?”酈銘觴閒閒的笑著,拈著他頜下那三縷美髯。
“酈先生!”我真給他氣得沒話說。
“好,好,我跟你說,”這樣說著,酈銘觴照樣不慌不忙的搖頭晃腦:“小姑娘,你這麼著急向我打探情況,是怕你這皇后還沒做幾天就做成太后了?”
“愛說不說。”對他這種人,果然就不能好言好語,我作勢要走。
“你真的要聽?”酈銘觴忽然拉住了我,臉上有了點嚴肅的表情。
我點點頭。
“好,看在咱們以往的交情的份兒上,我就告訴你,這件事兒可是除了太后外,別的人一概不知道的。”酈銘觴說著嘆了口氣,壓低了聲音:“這小子沒幾年可活了。”
我知道他嘴裡的“這小子”就是蕭煥,就凝神聽著。
“太醫院對外都說這小子得的是寒症,其實他哪裡是寒症,既不是脾臟寒,也不是心肺寒,更不是手腳四肢寒……”
“酈先生……”我打斷他無休止囉嗦下去的打算,小聲說了句:“他看著也不像有病的人。”
“表面上看不出來,他體內有寒毒。”酈銘觴又悠悠嘆了口氣:“天下至寒的奇毒冰雪情劫,從孃胎裡帶出來的,如果不是這小子自小習武,再加上我的調理,只怕連十五歲都活不過。即便如此,也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了,本來我能保他活到四十歲的,但是這小子太亂來,他的武功不是學來制敵的,一旦動了真氣或是勞累過度,都會像今天這樣吐血。事到如今,我都不知道還能把他的命保上幾年。”他說著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姑娘,如果你真的想做太后,恐怕得快點給這小子生個兒子了。”
“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騙過你嗎?”酈銘觴笑著,拍拍手準備走。
“唉,”我叫住他:“你這就打算走了?那小子怎麼辦?”
“我病也給他看了,藥方也給他開了,難道要我坐這裡陪他嘮嗑?你放心,他暫時還死不了,你還是抓緊時間給他生兒子吧。”酈銘觴一邊說,一邊步履悠悠,閒庭散步一般的穿過紛亂的人群走了。
我在他身後茫然的伸著手,不知道該說什麼,不管怎麼說,酈銘觴這個人就有本事把所有本該很嚴肅的事情弄得輕描淡寫。跟他說了幾句話,我的本來有點煩躁的心緒反倒平靜下來了。
酈銘觴剛走,東暖閣的門又吱呀一聲開了,杜聽馨探出半個身子,燭光下看她雙眼紅腫,像是哭過了,她低聲對石巖交待:“煥哥哥說太吵,讓這些人都走。”
石巖馬上厲聲說:“萬歲爺口諭,今天先各自回去。”
石巖人高馬大,聲音也不小,這一聲斷喝之後,人嗡嗡的散去了不少,我掃了一下,看到幸懿雍和不少后妃依舊站在殿外的臺階上,並沒有散去。這正是各位后妃表現自己對皇帝丈夫的關愛的時候,是不是我也該學她們繼續守在這裡?
誰知道杜聽馨並沒有回去,而是四下張望著對石巖說:“皇后娘娘來了嗎?煥哥哥叫她進去。”
石巖猶豫了一下:“方才好像見到她和酈醫正說話。”
我連忙走了過去:“聽馨姐姐,我在這兒。”
杜聽馨向我笑了笑:“皇后娘娘來了就好,萬歲請您進去說話。”說著開門把我讓了進去,自己反倒退了出來。
我點點頭走進去,杜聽馨在我身後把門帶上,暖閣裡很靜,再也沒有別的人,燈光有些昏暗,照得帷帳暗影幢幢,空中有股草藥和血腥混合的甜香味道。
我緩緩走近床邊,蕭煥閉著眼睛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嚇人,橙黃的燭光也給他的臉頰染不上一點顏色,胸前的衣襟和被褥上倒是有不少斑斑點點鮮紅的血跡。
聽到腳步聲靠近,他張開眼睛笑了笑:“你來了?”
我點點頭,依著床沿坐下,有點不太適應這個幾天前還神采煥發的人怎麼會突然病倒在了床上。
“沒想到你真的來了。”他輕嘆著笑了笑,忽然說了這樣一句話。
“那是當然,萬歲出了這麼大的事兒,臣妾怎麼能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