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能發音,問話就稍微麻煩一些,我把要問的問題寫在紙上,那幾個侍衛看過之後回答。幾次三番下來,也算把我想知道的東西都問清楚了。
不出所料,宣化鍾家的確是滅在鳳來閣手中。
鳳來閣先是派出慕顏蓄意結交素以好友重義聞名的鐘家三公子鍾譴殺,待慕顏和鍾譴殺交情深厚,慕顏就趁著隨鍾譴殺做客鍾家府邸的機會盜取了琉璃醉。
盜酒也罷了,慕顏得手之後,就帶著鳳來閣的人馬殺進鍾家大院,男女老幼一概屠戮,鍾家雖然是人多勢眾的武林世家,但是府中除了青壯之外,更多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孩童老人,怎麼抵擋得了鳳來閣精心選派的高手?
一場血戰下來諾大的一個鐘家竟然無人倖免,鳳來閣撤退之時的一把大火更是把數十畝之大的鐘家莊園燒成了廢墟。
雖然鍾家鼎盛已久,姻親不乏江湖大俠武林名宿之輩,但是鍾家本門都滅了,那些人畏懼鳳來閣的威勢,竟沒有一個站出來說上一句話的,一個綿延百年的武林世家就這樣煙消雲散。
這些都是潛入鳳來閣總堂的蠱行營侍衛冒死查出的訊息,但是鳳來閣組織嚴密,閣內機密除了位高權重的幾位堂主,別人根本無從得知,即便是蠱行營的侍衛,也只能打探出這點東西,更詳細的過程計劃以及琉璃醉到底是什麼東西,值得鳳來閣大開殺戒,卻還是一團迷霧。
我聽了之後,打發那些侍衛出去,開始沉思:這麼說,雖然鳳來閣主是幕後主使,慕顏卻是主持屠殺,甚至親手殺害鍾無殺親人的兇手。按理說比起殺掉鳳來閣主,鍾無殺應該更想殺掉慕顏,慕顏也應該比鳳來閣主更小心提防著鍾無殺來找他報仇,還很可能會千方百計想殺了鍾無殺以求高枕無憂。但是看慕顏那天小心扶起鍾無殺的樣子,哪裡有一點想殺掉她的意思?
又是一樣的事情嗎?遇到了不該遇到的人,愛上了不該愛上的容顏,於是生命就變得沉重躊躇,成了在泥淖裡的艱難跋涉,旅途耗盡你的耐心,你以為光明時刻在前方召喚,彼岸在即,一次次的伸手去握,抓到手裡的卻只是一團虛無,直到最後你才知道,除了滿手血汙,你什麼都握不住。
我靠在椅子上看著門外,雜亂的腳步聲已經傳來,蕭千清帶著找來的一群大夫走進來。我只好在心裡嘆息一聲,然後任由那些大夫們望聞問切。
蕭千清抱著手倚在門邊,靜靜看著屋內忙碌的人群,挑起嘴角笑了笑:“忽然間想到,自認識你以來,這半日耳根最是清靜。”
這就是說我平時很囉嗦的意思了?我悠悠白他一眼。
蕭千清又是一笑,轉頭去看階下的紫茉莉花叢,廊下硃紅的燈光映照在他的臉頰上,白玉一樣的肌膚暈出了淡淡的光華。門外的夜色逐漸深沉了,燈火只能照出幾步遠,簇擁著的紫茉莉花球也只顯得出一半兒輪廓。
周圍大夫的吵鬧沉吟之聲彷彿漸漸退去,我站起來走到書桌前寫了行字,然後走過去遞給蕭千清,他伸手接過:等你登基了,封我做皇后好不好?
蕭千清的眉頭動了動,他把目光移到我臉上,淺黛色的眼睛裡慢慢騰起了一層霧氣,那層水霧轉眼間就被一簇簇躍動的火焰撕破,他出聲笑了起來:“好,只要你敢,我有什麼不敢?有哪個老兒敢說個不字的,我斬了他的頭。”
我也跟著笑起來,立兄嫂為後這種事,蕭千清幹得出來。我接著又在紙上寫了行字,遞給他:所以現在不要管我,等我把該做的事情做完,我就跟你回宮。
蕭千清淡淡瞥過眼來,嘴角的笑意更深,竟然像是夾帶著隱約的苦澀:“等你把該做的事情做完?是不是我永遠都等不到那一天?”
我笑笑,搖搖頭,再寫一行字:說話算話。
“隨你,”蕭千清淡笑著別過臉,忽然說:“你是在找歸無常吧,別以為我看不出來,紫禁城攻破之後誰都找到了,唯獨找不到歸無常,連蠱行營也查不出他的一點訊息,你這半年在江湖中游蕩,就是在找他罷。”
“找到了他你打算怎麼辦?他武功高出你那麼多,你一定是殺不了他了,那麼就拼死一搏,死在他手上好了,這麼一來,你不是自尋短見而死的,也不算違背和他的諾言,多好,是不是?”蕭千清一字一句的緩緩說著:“你就是這麼想的,對不對?說什麼跟我回宮,你根本就不打算獨活。蒼蒼,一門心思的去尋死,如果你真是這樣的蠢笨女子,那就是我真的看錯了你!”
我有些驚慌的抬頭看他,說什麼我要去尋死?為什麼要說出來?不說出來我就會以為我一直藏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