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中的男子,已完美的套了一件寬鬆肥大的浴袍,而那張精緻惑人的容顏,罩上了蝴蝶形的面具,只露出一雙深不可測,好似琉璃一樣璀璨動人的眼瞳,只是瞳底,寒氣更甚。
“上官曜廢了皇后,已張貼了皇榜昭告天下。”
“她呢?”慵懶的聲音,低沉迷離,卻帶著說不出的凜冽,好似出鞘的寶刀。
撲通一聲,有人跪下來,隨之響起說話聲:“屬下該死,跟丟了她,本來宮裡派人送她們出宮了,屬下一直隱身在暗處,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宋淵帶了人追過去,卻發現馬車內一無所有,皇后和她的婢女不見了。”
屋內的人,慢慢的踱步出來,衣袂飄飄,在落日的黃昏下,似仙似妖,妖魅萬千,走出去好遠,才冷冷的扔下一句:“起來吧。”
身後的人越發恭敬:“謝主子。”
那人並未回屋,而是臨欄遙望最後的一絲餘光,漆黑的眼瞳幽幽如深淵,有什麼東西化開來,好似蕩起了一層的漣漪,在黃昏的最後一絲光芒裡,籠住了一抹溫暖,唇角不自覺的笑了。
她分明是個聰明的小丫頭,怎麼會猜不到上官曜接下來的動作,只怕是先一步動作了,所以他們所有的人都撲了個空。
一想到自己此刻釋然的心意,忽然有些警覺,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然不自覺的牽動了他的心思,眼神深幽而漫遠,盯著暗沉的夜空。
似乎從那一晚她怒罵他開始,他就喜歡去看她,說不清是想再捱罵,還是想見見她。
從來只討厭女人的自己,竟然能坦然的面對女人,是他做夢也沒有想到的。
小時候,母親美若天仙,像一個神聖不可侵犯的人,在他的心目中,她那麼的遙不可及,多少回,他想她怒罵他,可是她永遠那麼冷,那麼寒,似乎不屑和他多說一句話,可他依然不厭其煩的跟著她,因為她是他的母親,他漂亮的母親,即便對他再冷,他還是愛她的。
直到那一回……
他的心痛了起來,修長的手指按著胸口,只要一想到這個,他的心就痛得碎成千萬片,撕心裂肺,恨不得死過去,可是他還有該完的事沒有完,就是從那時候開始,他討厭女人,越美的女人越像一朵有毒的花,不能靠近一步,靠近了只有死路一條,即便她是他的母親也不行,也是一樣的。
他想得入神,眼神冽厲,紅赤起來,喘氣聲很重。
忽然一杯酒遞了過來,琉璃盅,盛著紅豔的美酒,散發著醇厚的酒香。
身後想起了手下追風的聲音:“主子,喝點吧。”
追風和追月是四年前跟著他的,那時候他們被人追殺,是他救了他們,所以他們誓死追隨著他。
對於主子的痛苦,他們很心疼,可是卻無能為力,因為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傷了主子,使得他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久久的難以入睡 ,一睡便陷入夢魔,久久的醒不過來,睡夢中,殺嗜狠戾,有幾次竟然飛身而出殺人。
這使得江湖中的人,人人自危,視他為殺人嗜血的狂魔,其實只有他們知道,他有多苦,多痛……
自從那一晚,進了皇宮,欲殺了那個傻子,竟然發生了意外,而這不知是一場孽,還是一場緣,那個女人竟然化解了主子心中的魔氣,他一向很討厭女人,視女人如無物,可是對那個女人,竟有了例外,真不知道主子會不會再陷入一場夢魔,雖然不知道從前的事,但卻知道和一個女人有關,這一次如果仍然是劫,他還能承受得了嗎?
追月恍然的望著沉浸在夜色中的人,衣袂在晚風中飄飛,墨黑的發披散在白色的浴袍上,好似萬縷烏絲,狂放張揚。
“主子,起風了,回去吧。”
“嗯,”慕容衝輕應了一聲,依舊筆直的站在欄杆邊,一動也不動,雖然看不見容顏,可是卻依然神采逼人,好似一朵蓮花綻放在寂靜的午夜之中,喚醒了一池的錦鯉。
他眸光沉沉,瀰漫著暮色蒼野,想到那個聰慧絕頂的小丫頭,不由得心裡染了暖意。
她動時狡黠,靜時安逸,罵人的時候潑辣,膽小的時候無助,快樂的時候眉眼含笑,傷心的時候,好似天地都塌了,卻可以最短的時間內復原,然後有仇必報。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也能為他傷心一回。
他想著,仰頭一口喝光了琉璃杯中的美酒,回首,低沉的話語飄散在風中。
“回吧。”
杯子往後一拋,灑脫萬分,似乎先前傷心的人根本不是他。
身後追風一伸手接住,呆呆的望著那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