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2 / 4)

小說:白馬坡 作者:別克陸上公務艙

不一會就發出了甜甜的鼾聲……

方玉英相信丈夫說的那句大實話:“鬼才看得上呢!”她當然不是“鬼”,但也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是黨員,心胸開闊,不會以貌取人,更何況是白鄉長做的大媒呢!她把他醜陋的臉看作是“革命的傷疤”,看成是“光榮的花朵”,才同意嫁給了他。別的女人,只怕就不會有她這麼高的思想覺悟了,看見這張鬼臉,不嚇死也得嚇跑,誰還敢接近他?誰還敢跟他上床……這麼想著,方玉英就很容易打消了對丈夫的猜疑,對自己的“醜男人”一百個放心,忙裡忙外地過著自家的日子了。

有了妻室的掩護,龍巴猶如穿上了一套保護色的衣服,出入任何一家或與任何一個女人來往,都不易引起別人的猜忌,何況他是書記、社主任。自然,龍巴常到杜蔫子的家去也就顯得平平常常,不是什麼稀奇事了。當然,龍巴不會沉迷在女人的情愛之中,詩芸也不讓他沉迷。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是龍頭,他要帶領白馬坡人走社會主義道路,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當然得把主要的精力放在農業社的工作上。讓翻身做了主人的農民,日子越過,越好,就像芝麻開花一樣節節高。

……

這時候的白馬坡村,還是農業社、互助組、單幹戶並存的社會,田野上常常形成了兩幅截然不同的風景畫,一邊是成群結隊、歡聲笑語的勞動景象,一邊是形單影隻、沉靜寂寞的耕作場面,猶如獨唱與合唱同臺演出,給人予強烈的視覺和聽覺衝擊……

然而不久,這種格局很快便被具有強烈“統一”意識的人們打破了。

一條組建高階合作社的訊息在村裡傳開了,攪亂了單幹戶、互助組組員這些莊稼人的心。一時間,各種春耕生產準備工作嘎然而止,他們開始觀望、等待,深怕自己白費了力氣,自己的肥料肥了別人的田地……要那樣,還不如呆在家裡睡大覺,或是走走親戚、喝喝酒,過足年的滋味哩!

一 養古洩露訊息

最初洩漏訊息的是駝背養古。

在白馬坡村,要說誰活得最瀟灑、自在,當屬駝背養古。用他自己的話說,想吃就吃,想睡就睡,誰也管不了!養古有一個很好聽的大名:“楊逢舉”,但沒有人這麼叫他,只叫他“養古”。他是個一人吃飽全家不捱餓的角色,二十五六當單身一個,萬事不愁,依靠政府。這不,太陽曬著屁股了才爬出被窩,抓個空酒瓶就往村裡小賣鋪走,一邊走還一邊吭唱:

蘇三離了洪洞縣

將身來在大街前

未曾開言心內慘

過往的君子聽我言

哪一位去往南京轉

與我那三郎把信傳

……

祠堂前的柏樹下,白鬍子老頭德壽爺正在給一頭黑母牛篦毛髮,念龍、茂田和祖旺等一夥孩子轉著觀看。這頭黑母牛是他用兒子撫卹金不久前買的,高大壯實,全身油光黑亮,肚皮顯得很大,德壽爺說裡面有了牛寶寶。德壽爺的二兒子犧牲在朝鮮戰場,是白馬坡村唯一的烈屬。太陽很好,暖融融地照在冬天的鄉場上。孩子們指指點點,說這頭牛是全村最漂亮的,可就是不知生下的牛仔會是個什麼樣子。德壽爺很得意自己有了這樣一頭牛,也很樂意聽孩子們的誇獎,樂呵呵地一邊給牛搔癢癢,一邊講說牛仔生下來的情形,說牛仔一生下來就會走路,比你們小孩子生下來的時候強著哩……突然看見養古唱著戲文走過來,所有的人都抬起頭來望著他。

德壽爺也停止了講說,手搭涼棚,眯縫著眼瞅著養古打趣地說:“養古,又燒包呀!還這麼樂,是不是又有什麼好事呀?”

“好,好事!”養古在我們面前停下,很有些得意地賣關子:“可,可我,我不,不告,告訴你,你們……”

德壽爺捋著長長的白鬍子,笑著說:“我說養古,聽你唱起戲來一點都不結巴,可聽你說起話來卻急死個人。我教你,把說話改成唱戲不就不結巴了麼!”

養古眨巴著眼:“這,這樣人、人家不把,把我當、當瘋、瘋子?”

“不會。”德壽爺一本正經地說:“誰個會笑你是瘋子?他若是笑話你,他自己就是瘋子!我這把年紀了還能哄你不成?”

“那、那我、我試、試試。”養古清了清嗓子,一臉容光煥發地唱道:“各位君子聽我言,昨晚白鄉長回家轉,吃過飯、抽過煙,摟著娘子說耕田。雖說是,互助組、單幹戶,各種各的田,不愁柴米和油鹽,但只是,還是窮的窮來富的富!這般的,怎麼行?啊咦呀喂……真邪門了!真的一點不結巴,唱得如行雲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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