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經文也嘆了一口氣。兩位老哥像是心有靈犀一樣,心裡都在想著同一件事,都在後悔當初不該拆散兒女的姻緣,可又不好明說。
沉默了片刻,楊佑泉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地說:“聽說把詩芸當浮財分給杜蔫子做老婆……這事,你們也能同意?”
楊經文苦笑著說:“唉,瞧你說的,我們能同意麼?可是,我們又哪有權力不同意呢……”
“真是造孽啊!”楊佑泉憤憤不平地說,緩了緩氣:“哪啥時候成親呢?你們也該準備準備嫁妝吧,要是用得著我的地方,請支一聲啊!莫要太委屈了詩芸……這孩子,實在是太苦了。”
“唉,也就在這兩天吧。”白氏說,“家裡都搬空了,哪還有什麼嫁妝啊!時間又這等倉促,準備都來不及了,簡簡單單吧!這還不曉得讓不讓我們操辦呢……”
這時詩芸帶著兒子從房間出來,朝楊佑泉叫了一聲“大叔”,然後說:“你們不用為我操心,也不要準備什麼。到時候我帶小龍過去就是了,好歹是去過日子的……”
父母都不再說什麼。看著強顏歡笑的愛女和活蹦亂跳的小外孫,兩位老人又都不免一陣心酸……他們真是後悔極了,要知今日何必當初啊!當年真不該捧打鴛鴦散,如果不逼著女兒另嫁,成全了女兒和龍巴的婚姻,想必就不會落到今天這個樣子,讓人亂點鴛鴦譜,把女兒當浮財分給杜蔫子了。看得出,女兒表面裝得若無其事,其實心裡有說不出的痛苦。這讓老倆口比失去財產還要難受……
楊佑泉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好安慰老東家把心放寬些,然後起身告辭。臨了還說村裡留給他們家的幾畝田由他代耕,不用東家操心。楊經文哪敢再支使別人為他種田,他說:“不用,我自己能做,就不煩勞你了。只是到時候有不懂的地方,還得向你請教一二哩!”
五 苦澀
再熱鬧的廟會也是要散場的,再好看的鬧劇也有結束的時候。擺放在白馬坡村祠堂前的財物,終於在一陣陣嘈雜聲中被搬空了,滿意也好,遺憾也罷,各自去了該去的人家。
呂桂花沒有食言,分完浮財的第三天,她就把楊詩芸和她的兒子領到了杜蔫子的那幢屋裡,為蔫子和詩芸舉辦了一個簡單的婚禮,搭建起一個三口之家。
白馬坡村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沒有土地的農民有了土地,沒有安身之所的窮人有了遮風擋雨的房子,翻身做主的白馬坡村人從此開始了嶄新的生活。
然而,呂桂花卻不曾想到,她的亂點鴛鴦譜實屬好心辦壞事,不僅卻斷送了一段“有情人終成眷屬”的佳話,改變了一對昔日情人的命運,而且並沒有給杜蔫子送去多少幸福,相反,帶去的將是不盡的痛苦……
分了田地,分了房子,又娶了全村最漂亮的女人,杜蔫子樂壞了,常在人前人後顯擺自己的能耐。村上和他差不多的漢子,不管是已婚的還是未婚的都羨慕他豔福不淺,說你杜蔫子祖墳上冒青煙了,是哪輩子修來的福,居然娶了一個如花似玉的老婆,還帶一個乖巧的兒子,真是“天上掉餡餅落到了窮漢子嘴裡!”女人雖說結過婚生過崽,可氣色風韻仍像個未出閣的姑娘,水靈靈的猶如一棵嫩白菜……言語間,一個個饞得流口水。
然而,他們哪裡想得到,杜蔫子娶回家的楊詩芸並非尋常女人——就像俗話說的,“好看不好吃啊!”完全是個冷豔菩薩,你得供著、敬著,絲毫不敢惹惱了她。你想,目不識丁、性格懦弱的杜蔫子,怎麼駕馭得了這樣一個女人?
“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是人生最開心的時刻,而杜蔫子在洞房花燭夜的那個晚上,卻領略了冷美人給他帶來的痛苦和尷尬。那一晚,杜蔫子真是“剃頭挑子一頭熱”,躺在身下的女人毫無激情,既不迎合也不主動配合,讓他這個沒有捱過女人肉體的男人好不忙亂,等摸到那個地方時自己早已一洩千里,別說入港行船,反倒把女人身上弄髒了。女人討厭地說:“你這人怎麼回事啊?髒死了!”女人一翻身去擦身子,他便落馬滾到一旁。等到女人擦乾淨身子,他說再來再來……女人說:“你還來個什麼勁啊!瞧你那熊樣……”倒頭便摟著兒子睡下了。杜蔫子摸著自己那個軟耷耷的玩意,也就心灰意冷了。
其實,楊詩芸也不是有意要為難杜蔫子,她只是沒有興趣,沒有激情,她不喜歡這個男人。就像她嫁給古再三一樣,完全是出於一種被逼迫,她不可能獻出自己的真愛。儘管自己是再婚,儘管是“高攀”,詩芸也沒有把自己低看,她不想把自己變成男人的生育和洩慾工具。有時候,她既可憐自己,自己想要的男人得不到;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