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門,那裡有個年紀不大的小廝正坐在門口的小杌子上和年輕媳婦調笑,猛見顧準出來,忙迎了上來:“爺,要出去?”顧準側首看了看那小媳婦,後者訕訕的欠了個身一溜煙兒跑了。
顧準不悅的哼道:“這是公主府。不是咱們眉州的將軍府,你做事小心些。”小廝笑道:“爺放心。咱們知道公主殿下的規矩。”顧準點點頭,繼而附在小廝的耳邊低語一番。
小廝面色先是詫異,緊接著便是凝重:“爺您就擎好吧,一個時辰之後,咱就將那位縣主的家底打聽的清清楚楚,保管不耽誤你的大事兒。”
小廝誇下海口,可在顧準心中,他是一點底兒都沒有,相反。顧準越想越覺得魏凝萱此人深不可測,如果廉國公府一開始就是設了個局。誘導大公主收養這麼個女兒,那幕後操作的會不會是另有其人?顧家的兩個兒子雖然在軍中領著要職,但紫華大公主從不干涉朝堂上的紛爭,就因為這一點,德宗對這個異母妹妹異常的信任。
顧準只擔心什麼縣主,什麼養女,都是有心人使出來的幌子,目的就是來對付遠在眉州戍邊的雲鶴和雲霆。
想到此。顧準不禁捏緊了拳頭。對於一切會危害到顧家的人,他都不會放過,自己少年時期經歷的那一場鉅變讓顧準更加珍惜眼前的生活。
第二日。公主府的二門管事穿戴一新,臉上不斷揚著笑,漢白玉高臺階上,幾個門子笑道:“二管家,今日什麼喜事兒,這樣開心?說出來也叫我們樂呵樂呵!”
二管事有心板住臉,可心裡的喜慶勁兒瞞不住人,就見他咧嘴一笑:“咱們縣主今日請客,聽說還叫了現在京城裡最出名的三喜班。”門子肅然,不斷挑著大拇指讚道:“聽說那位白大家儼然就是京城裡最紅的角兒了。能被縣主請來唱堂會,咱們說不得也要沾點光聽上一聽。”
其中一個訊息靈通的門子笑道:“就是這麼一說,最要緊的是,咱們二管事被姑娘派去接待三喜班,這可不是個體面的差事?”
二管事聞言忙謙遜的連連擺手,眾人正說笑著,門子忽然一點長街的盡頭,遠遠一對車轎緩緩而來:“莫不是三喜班?”二管事心一動,忙往遠處張望,車子漸行漸近,就見朱瓔華蓋車上掛著一個大大的長牌,上面雕著漆紅色的“廉”字。二管事忙喊道:“是廉國府的車駕,快開正門!”
門子們一聽說是廉國府,忙收斂起輕慢之色車馬從正門徐徐駛進了公主府,朱瓔華蓋車上,尺素有些不是滋味的扁扁嘴:“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能想到,當日還需要典賣東西來度日的五姑娘竟成了這樣顯赫的人物!”
馬車上的三人正是廉國府二小姐詩琪跟她的兩個丫頭,尺素及銀箋。銀箋樂道:“當著咱們家姑娘的面兒你別說含糊話,當初五姑娘新進小桃塢的時候,沒少塞給你錢吧?”
尺素忙瞪了好姐妹一眼,又拿眼瞼的餘光小心翼翼的瞥著詩琪:“姑娘,你看銀箋啊,什麼話都胡亂說!”
銀箋一把扯出尺素袖子裡的手腕,上面明晃晃一隻碗口鐲,足有二兩沉。銀箋笑道:“這個不就是?還有你往日常戴的那根銀簪?不都是五姑娘的體己東西?”
尺素面色窘困,支支吾吾的冒冷汗。
二姑娘詩琪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收起來吧,五妹妹沒看見也就罷了,若是瞧著,心裡肯定不舒服!”尺素一面僵笑著收起東西,一面勸道:“姑娘,咱們來之前那些話你可都往心裡去。”銀箋聞言,嚇得忙在暗地裡給尺素打手勢。誰知尺素熟視無睹,只悶頭說道:“姑娘就算不為別人也要為自己著想。說句你不中聽的,姑娘今年可都十八了。二老爺擺明了不管閒事,咱們那一房夫人又巴不得姑娘省下筆嫁妝,要是錯過了這次好機會,尺素都要為姑娘抱屈!”
詩琪面不改色,仍舊死氣沉沉的樣子。近兩三年,尤其是在宮先生走之後,姑娘就跟抽調了生魂一般,早先還知道討好討好國公爺,如今連這點心思也省下了,真成了四少爺口中常唸叨的“活死人”。
尺素和銀箋相視對望,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無奈,可無奈頂什麼用,二姑娘自己不爭氣,她們這群當奴婢的心氣兒高又管什麼?
說話間,華蓋車就進了內院,早有七八個婆子簇擁上來,一頂小紅轎就擺在正中間,尺素等人端看這等氣派就知道五姑娘的日子過的不錯,二人不禁又在心中紛紛惋惜,若姑娘也有那樣的機遇,說不定如今笑槐和碧潭做的差事就是她們的了!做公主府裡的奴婢,總好過在國公府裡任人欺凌。
帶著些許遺憾,眾人拐進了燕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