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牧沒有應聲,反而衝來此的凝萱點點頭。少女堅決不肯回頭,將幾乎咳斷氣的笑槐當成了木樁子,要知道,笑槐的勁道可不小,噴濺出來的唾沫星子都濺到對方茶碗裡了,而圓潤少女只當沒看見。
倒是二人之間夾著的青年有些不好意思,他正對著凝萱和宋嬤嬤,顯然明白自己鵲巢鳩佔,得了人家的位置,使得小姐無座可落。
“紅袖,還不見過楚兄弟家的女眷!”青年嗔著侄女。
圓潤少女一聽,這才老大不情願的站起身,拖拖拉拉的迴轉看向凝萱,將戴著帷帽的凝萱上下打量一番,霍然眯著眼睛笑嘻嘻的說道:“這個小妹妹看著就乖巧惹人疼愛,倒合了我母親的性格。母親慣說我脫跳沒個消停時候,可瞧眼前的妹妹小小年紀就受那繁瑣禮節拖累,大熱的天還戴個帷帽,哎呦呦。我的好妹妹,縱然不戴又能如何!”
“紅袖!”青年這回是真的火了,語氣頗重,他那侄女立刻委委屈屈的擠到楚牧身邊,金豆子就在眼眶裡打轉:“楚二哥,紅袖真的是一片好意。”
楚牧笑呵呵的避開圓潤少女似有似無的媚態,拐了個大彎走到凝萱身邊。
“呵呵,我來介紹一下,魏家妹子,這是國子監祭酒李大人的六弟。你只管叫李六哥就是。身邊的小姐是六爺的侄女。”
紅袖不甘被冷落,忙接話道:“妹妹叫我紅袖便是。”
凝萱“噗哧”一笑,笑的李六爺好不尷尬。他往日雖也覺得侄女聒噪,可從沒今日這樣厭煩她。李六爺輕斥道:“胡亂叫什麼。”既然人家庾信侯的二公子都要小女孩叫自己六哥了,紅袖還怎麼好自稱姐姐。那豈不是亂了輩分?
李六爺略有埋怨似的看向楚牧,都是這小子嘴快,佔了他們李家的便宜。
凝萱看著嘟著小嘴的紅袖。心中嗤笑這人倒是有幾分裝瘋賣傻的本事,只是嘴上卻柔聲道:“姐姐年長於我,自然當得起這一聲。我只是笑楚二哥掰算錯了輩分。”
楚牧滿是謔笑的看著凝萱,只抻著長音道了一個“哦”字。就再也沒說出第二個字。
她們二人在這裡一唱一和,一問一答。著實是臊著了李六爺。倘若不是侄女非要來茶寮裡吃茶,也不會遇見庾信侯家的人,紅袖更不會一副嬌痴的模樣,結果叫自己丟人現眼。李家重名譽,要是叫人知道他領頭和侄女跟庾信侯家攀附親戚,外人會怎樣非議?他想也不敢往深處去猜。
李六爺趕忙找了個由頭:“楚兄弟,我瞧著時候也不早了,再不上山,只怕流雲庵的山門就要全關了。”
楚牧和凝萱聞言不約而同的往遠處黛色的青山看去,恰逢庵堂裡鐘聲敲響。一下一下響徹山間,直傳到這邊的茶寮裡。楚牧掏出衣襟裡的懷錶,短指標正點在頂端的紅寶石粒上。絲毫不差。楚牧看向凝萱:“魏家妹子,你說呢?”
“自然一切都聽楚二哥安排。”凝萱笑的一副溫婉模樣。孰不知這舉動話語落在李紅袖耳中。便成了木訥死板的鐵證。
李紅袖暗道:她們李家教導女子,琴棋書畫自不必說,更重要的是氣度儀態。瞧這廉國府,出來的女兒不是太精滑,就是太呆板,不過這也好。
李紅袖不懷好意的盯著凝萱,若能糊弄住這個呆子,還怕找不到機會接近楚二哥嘛?
李紅袖想到此處,忽然就挽住了凝萱,只和她小叔說道:“小叔,我和妹妹一見如故,再分不開似的,你只和我母親說,我們兩個是要同車而行的。”
笑槐兩眼噴火,要不是碧潭在後面緊緊拽著她,她非要衝上前給個子高於自己的李紅袖一個響亮的脆巴掌。
李紅袖正在這裡洋洋得意的看著小叔,權當眾人拿她沒辦法。豈料凝萱忽然小聲的嚶嚀起來,哭的這叫一個可憐。楚牧忙緊張兮兮看著凝萱:“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凝萱指著李紅袖緊緊勒著自己的仿若鐵箍似的胳膊:“疼!”
楚牧眼神不善的看向李紅袖,嚇得對方倒退幾乎,欲蓋彌彰的將手往後一背:“小妹妹胡言亂語,我的力氣連只貓也抱不住,哪裡就弄疼了你!魏家妹妹若是不希望紅袖和你同車,只管照實說就是,偏這樣誣陷我,楚二哥,你看啊”
李紅袖的聲音又素又軟,聽的楚牧寒毛豎立,狠狠的打了兩個哆嗦。
李六爺單手扶頭,連連道歉,又是扯又是拽的將侄女弄出了茶寮。
笑槐直追出了茶寮,衝著李紅袖隱沒的馬車輕啐了兩口。
“笑槐!”凝萱嗔著丫頭的名字,笑槐嘴上嘀嘀咕咕的進來扶小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