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梳頭的丫鬟嚇得忙跪倒在地:“大少奶奶饒命,奴婢不是有意的。”
孫氏心中雖有火氣,但她心知剛剛是自己回身,才叫丫頭不防備,何況是婆婆好意,才將自己往日用慣的梳頭丫鬟送來,就是為了在今日見親的時候能大放異彩。
孫氏勉強笑道:“不礙事。起來吧”
她雖這樣說,但是看到丫頭手中的幾根青絲,依舊心疼的不得了。
魏元堂穿戴整齊,笑著從丫鬟頭裡接過了妻子的落髮,輕輕的打了個結:“我見孫媽媽預備了好些荷包,個個精緻華美,不如挑揀出一個給我,將娘子的青絲放在裡面,我時時帶著豈不好?”
孫氏未成親前哪裡聽過這樣的甜言蜜語,又是羞澀又是歡喜:“這可使不得,那些荷包都是給幾個小姑子準備的,用了好些薰香,夫君如何用的?若是叫你那些同窗見了,只會笑話。夫君若實在喜歡,等明日我專程繡一個送給你。”
元堂笑著點頭,將幾根青絲交給妻子,揮手遣退了房中下人。元堂隨意坐在一邊的小杌子上說道:“今兒是你剛進門的第一天,按照祖宗的規矩,幾房的叔叔嬸子都要見一見,我怕你心裡沒底,先和你交代些。”
孫氏忙笑道:“臨出門之前,母親也說過一些,只是到底不詳細,還是夫君想的周到。”
魏元堂漸漸收起了笑意,正色道:“咱們魏家祖上靠的是軍功,只是宦海沉浮,太祖皇帝逝世不到十年,咱們家就捲進了奪嫡的紛爭中,至此大傷元氣。直到祖父為官,才勉強喘息過來,及至後來大姑姑進宮生下兩位皇子,咱們家在京城裡堪堪站住腳跟。”
大少爺說的這些孫氏早就從父親那裡聽過,魏家看著鮮亮,其實根基遠沒有那些世家強盛,父親看中的也就是麗妃娘娘的兩位皇子,等他們長大成人,廉國府才會真正的崛起。
魏元堂見妻子默默的聽著,笑道:“不過如今父親與三位叔叔都有官職,家業待興也是轉眼的事兒。我平日在書院裡讀書,留下你在家,要多聽母親的話。母親看著嚴厲,也最是菩薩心腸,你要多跟著身邊學著料理家事,將來也叫母親早享兒孫的福。”
孫氏正應著,外面小丫鬟就傳來訊息,叫大少爺和大少奶奶去正院見禮。
孫氏慌得看向丈夫,魏元堂拉著嬌妻的手,二人沿著遊廊往老太太住的歡喜堂去。
一路上但凡見了丫鬟婆子,無一不恭恭敬敬的給元堂和孫氏見禮。
孫氏暗暗瞧著,怪不得母親說廉國府規矩大,便是這會兒的功夫就過去了不下二三十個下人,今後叫自己掌管這個家,著實有些棘手。
魏元堂見妻子眉頭不松,輕笑道:“你是新婦,母親少不得教導你兩三年,等認熟了這些管事媽媽,一切都好料理。只是和幾個嬸子、妹妹之間要融洽。”
孫氏輕輕一拉丈夫的袖口:“嬸子和妹妹們都是好說話的人吧”
魏元堂遲疑了一下,低聲說道:“幾位嬸子各管各的事兒,二嬸這個人有些圓滑,說話惱不得只聽一半,四嬸是書香門第出身,有點……”魏元堂乾笑兩聲,孫氏心中會意,忙輕笑道:“明白,明白。”
“幾個妹妹嘛,都是好說話的。大妹妹到了議親的年紀,老太太愛帶著她出門去走親戚。我還有個嫡親的三妹妹,和四院的六妹妹最好。”
魏元堂皺了皺眉,提點道:“孩子的性兒,有些瘋癲,娘子今後少招惹她們就是。”
孫氏記在心中,看來除去昨晚捎話來的大姑娘,丈夫對餘下的幾個妹子都不大待見。
廉國府的宅院是開國時皇上封賞的,說是前朝某位郡王的府邸,給了魏家,足見當時的聖寵。這些年曆經幾代人,宅院不見破損,反倒是年年修繕,從大周各地運來奇石,花木,裝點的園子越加生機勃勃。跨過碧波池上的拱橋,遠遠就望見歡喜堂門前十來個丫鬟婆子翹首企盼。
打前的婆子四十上下,蜂腰削背,顴骨極高,眼神犀利,叫孫氏見一眼便心生不喜。
她見丈夫遠遠便向此人拱手問好,心知這不是一般的下人,大約就是老太太身邊重用的媽媽。
“婉彤,這位是祖母身邊的富媽媽,今後你有不懂的事兒要多向富媽媽求教。”
這位富媽媽忙笑著攙扶住孫氏:“昨兒拜堂的時候見了少奶奶一面,只是你推我擠的,竟沒看仔細,今日一見才知道,天下間還有這般的美人”
富媽媽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孫氏的髮髻,見上面插著老太太賞賜的那根翡翠顫枝金步搖,滿意的笑道:“今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