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性大變,與同住一個屋簷下的青雪幾乎成為陌路。
青梅用手背拭了拭額頭:“姑娘的燈燭每日都有專人清檢,而且用的桂苑坊中的上等貨,全是四寸足的鳳火雕花蠟。燈油那種東西都是尋常婆子們點的,怎麼敢往姑娘的房裡放?晚間姑娘嫌熱,用罷晚飯便於院中乘涼,什麼時候起的燈籠咱們是一概不知。不過碧潭姐姐可以為證,奴婢從頭到尾沒出過小桃塢,不是給碧潭姐姐幫忙,就是跟在姑娘身邊。”
青梅說完就默默的看著身旁的青雪。
青雪像是隻炸了毛的母雞,兩眼泛著紅光低吼道:“青梅啊青梅,枉我平日把你當成親妹妹,可為了脫身你竟然陷害我。”
青梅瞄了一眼凝萱,才冷笑道:“陷害?你說的倒是無辜?誰不知道咱們東五間裡獨有你一人連晚飯都沒吃,就跑的不見影子了?姑娘要新茶,找了半晌也沒見你去燒水。”
青雪臉色慘白,她也明白自己這一點是軟肋,姑娘不會隨意冤枉好人,可也不會放過想要毀了她上好容顏的奸佞小輩。青雪唇瓣泛著不健康的蒼白色:“我不敢當著姑娘的面說謊,青雪晚間確實出過小桃塢,不過一路上都有二姑娘房裡的錦書作證,姑娘。我真的沒幹那喪盡天良的事兒。”
二人本以為小主正在暴怒之中,可越看五姑娘的表情就越覺得不同尋常。姑娘實在太過淡然,似乎床榻上躺著的丫頭和她沒有半點關係,更沒想一想萬一被燙傷的人換成了她自己又會是怎樣一個情景。
青梅不由得打了退堂鼓:“姑娘,你說句話吧,這樣看著奴婢,奴婢心裡慌。”
凝萱站起身,直立在二青面前:“既沒做虧心的事兒,又何必心慌?”青梅被說的一噎,訕訕的閉上嘴。凝萱掃了二人一眼,忽然問了句驢唇不對馬嘴的話:“李媽媽的外甥女是哪一個?”
青梅怔怔的看著凝萱:“姑娘說的是哪個李媽媽?咱們府裡姓李的管家娘子就有六七個,這還只是叫得上名字的,還有那些叫不上名字的呢!”青梅的回答呆板而木訥,相反青雪的眼神卻實實在在的慌了起來。
這恰恰是凝萱要的效果。
“怎麼?青雪姑娘還要我親自說出來才肯甘心嗎?”凝萱諷刺的一笑。“我們不在這段時間,想必青雪姑娘沒少和家裡親戚走動吧?那個李媽媽不就是你孃的親妹妹?”
青雪整個人癱倒在地,不敢置信的看著凝萱。
五姑娘怎麼會知道這一切?明明新近歸家。姨母的差事也是她去流雲庵的那幾日才提拔起來的,而且兩個人根本不會打照面姑娘是從哪裡知道這些事情的?莫非?青雪眼中一片陰鷙,死死的盯住青梅。一定是這個小蹄子處處盯自己的梢,為了邀功才告黑狀。若是早知道青梅是這樣的人。青雪斷不會容忍她勢大,釀成今時今日這場厄運。
凝萱嘆息:“你也不用打量她。其實你做的已經算得上是不錯了,若今日沒有笑槐擋那麼一下,只怕我真著了你的道兒。”
青雪眼見凝萱是要給自己定罪,還心存僥倖,要急急地給自己辯解,怎料凝萱已然大皺眉頭的厲聲呵斥了她。
“你說自己冤枉,那我且問你,為何單單是你的姨母做咱們園子的掌燈媽媽?我房裡什麼地方放燈籠,什麼地方放蠟燭,她會不清楚?你不懷好意。為叫我盡毀容貌,竟在燈盞脫落的一瞬間讓我抬頭去望。你還敢說自己的心腸不惡毒?”
凝萱說到此處,恨不得將青雪抽筋剝皮:“你分明是要我自戕而亡。”
凝萱再也忍不住。一把奪過碧潭手裡的團扇重重的撇向青雪,雪團扇像一隻鋒利的飛鏢。瞬間劃破了青雪的臉蛋,劃出一道長長的血口子,“你既然不留我生路,我又何須照顧你的感受。碧潭!”
青雪撲到凝萱腳邊,死命拉著凝萱,仰著脖子苦苦哀求道:“姑娘饒命,我都說,我什麼都說。青雪是一時被富貴衝昏了頭腦,六姑娘應允我,只要我拖住了姑娘的後腿,叫姑娘去不得大公主家,她就賞我二百兩雪花銀,如今已經給了一半,奴婢一分沒動,都好好的藏在箱籠的繡鞋裡。我只當那是普通的蠟燭油,姑娘就算淋著也不過十天半個月的功夫,國公府又能延請太醫,姑娘今後還是好好的一個人兒,不會有事兒。我,我”
青雪當時被二百兩耀花了眼睛,一門心思都撲在了銀子上面。
她是懷疑過六姑娘的做法,可她怎麼也沒想到六姑娘膽子這樣大,心機這樣毒。自家小主說的半點不差,若當時不偏不倚,被潑濺到的真是姑娘,頂著一張盡毀的容貌五姑娘只有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