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們,一團粉色身影撞在我腿上,我趕忙扶她起來,女孩一雙烏黑的大眼怯怯地看著我。
“劉旦,你又欺負妹妹。”方才抓著劉據衣服的男孩,跑過來喊道。
“還不拜見李美人。”衛子夫從榻上走下。
粉衣女孩趕忙跑到一旁,一群小孩子安靜下來,相互交換眼色,稚嫩的聲音齊聲喊道,“拜見李美人。”
劉據最先上前,“母后,她怎會是李美人?”
“據兒,太傅教授的經目可是做完了?”
“昨日便已做完!”劉據昂首道。
“學而時習之。”衛子夫沉言道。
“是,兒臣先告退。”冉樂將劉據帶下。
剛才玩鬧的孩子聚在衛子夫身旁,她是個溫柔的女子,這些孩子雖不是她嫡出,卻能如此親近,我對她的好感又增了一分。
“你身體好些了麼,若需要何物,命人來取便是。”
“謝皇后娘娘關照,已無大礙。”我跪坐在軟榻上,餘光環視,緋色帷幔,窗閣下立著兩臺一人多高的鹿盧纏絲燈,椒房殿的牆壁是用一種特殊塗料粉刷,隱隱浮著一股花椒香氣,喻意子嗣充沛,也是後宮女子最高殊榮。
衛子夫攬著那粉衣女孩道,“這是石邑公主劉霖,生的最像陛下。”
“閎兒,過來。”她溫柔喚道。
我轉頭看去,一個青灰色小身影站在柱子旁,我竟是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劉閎,他就是王夫人的兒子…我不禁伸手撫著他的發頂,心裡百般滋味,他忽然抬頭,褐色的瞳仁彷彿埋著太多情緒。
我一窒,他只是一個五歲的孩童,即便衛子夫再好,終究不是自己的生母,何況後宮爭寵爭位,這些皇家血脈便都是政治籌碼,能有幾分真情在裡面?
“你帶著旦兒和胥兒先去下,今日功課好好準備著。”
“諾。”劉閎垂著眼眸,瑩潤的小臉上看不出喜怒。他長得像母親,眉宇間溫和平順,不似劉徹那般銳利。
“母妃!”只聽劉霖一聲嬌呼。
劉徹大步走了進來,劉霖蹭在他身後女子懷中,是尹夫人。
原來劉霖是她的女兒,看到劉徹寵溺的眸光,我心裡愈發添堵,只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同是皇子,劉閎卻和他母親一樣,很快便被遺忘在角落裡。
“臣妾參見陛下和夫人。”我低伏著身子。
“妹妹見過姐姐!”尹夫人繞過我,徑直朝衛子夫輕身一拜。
“你身體不適,不必多禮。”劉徹扶住她的身子,拉起她行至榻前坐下。
我被晾在原地,劉徹的表情平靜無瀾,眾人彷彿都忽略了我的存在。
尹夫人的性格張揚不羈,自她一來,整個椒房殿也跟著熱鬧起來。劉徹話不多,輕輕擁著她,小劉霖在一旁笑鬧著。
椒房殿內暖意融融,嬉鬧聲、交談聲,一切都與我無關,心裡靜的沒有一絲聲響。
愛我的人,我已背叛,不愛的人,虛偽相對,真是一個荒唐的世界。
一雙小手扯住我的衣襬,低頭只見劉閎悄悄依偎過來,就像一隻受傷的小獸。
“你也喜歡玩木劍麼?”我蹲下來,輕柔的理了理他的衫子,寒冬臘月,可他卻衣衫單薄。
“可閎兒沒有大將軍舅舅,沒人給我做。”
“我送你一把,就像太子哥哥的那種好麼?”我突然想盡一切來滿足這個孩子,就像母親一樣。
“真的麼?”他嘟起小嘴,滿是期許。
我微笑著點點頭,握起他的小手。
“李美人很喜歡二殿下呢。”尹夫人對劉徹側身笑道。
我不置可否,禮貌性地頷首,面對這些後宮鶯燕,我實在有些應付不來。
她嫵媚道,“李美人定會是個好母親,陛下您說可是?”
“她?能照顧住自己便好。”劉徹一語帶過,轉頭又向衛子夫詢問著太子侍讀的情況,他的聲音聽起來陌生無比,人前人後,我甚至跟不上他轉變的速度。
母親?我絕不會給他這樣薄情的人生孩子,我的孩子一定要有個愛他的父母、有溫暖的家庭,無關貧富。
若我給不了,便不會把他帶到世界上來。
倔強地抬頭,正好對上那雙深眸,此刻在他眼裡,我無關痛癢。
這裡有他正娶的妻,有他寵愛的妾,有一群和他血脈相連的孩子,唯獨我,只是一個局外人,除了兩夜歡愛之外,再無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