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紮頭髮,見我回來,歪斜眼一彎,像招呼著丈夫吃早飯的妻子一樣賢惠:“衣服,要穿嗎?”
“穿……”我認命地接過衣服哭喪著臉走開,“我馬上穿……”
相處(下)
於是,穿了。
一件衣服黃中帶黑,鬆鬆垮垮地套在身上,靠近一聞還能嗅到淡淡的尿味。我強忍了好久才抑制住心頭想將這件衣服撕下來扔到曾少離臉上的衝動。再看一眼已經梳洗乾淨的兩個小孩,心中怨氣倍增:“性別歧視!”
曾少離頭也不回,拉著兩個孩子就往前走。為了喬裝成功,他還特地給了我一個類似挑槓的古銅色器具,那東西臭烘烘,也不知道是從哪捎來的。我一臉嫌棄地把東西抗在背上,耷拉著頭跟在後面邁小碎步。
走出高過人身的草堆,周圍突然熱鬧起來。數不清的馬匹從身邊飛竄而過,穿著官服的女人提著刀劍舉著畫像四處詢問——我的臉霎時黑了一半,腦子很不幸地回想起剛才無數根擦肩而過的箭。一想到自己曾經距離成為一隻箭豬那麼近的距離,我握住挑槓的手就忍不住隨著身體左右震動。
一個靠在旁邊的官府女人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視線掃過我們四人,突然定在曾行身上,微微吃驚地張大了嘴巴:“你……你是……”
“我只是途徑此地的一介男子,帶著書童和挑夜糞的手下出來閒逛而已。”曾少離笑眯眯地說著。我一翻白眼,連腹誹的心都沒有了——難道他完全沒有察覺到把書童和挑夜糞的放在一起是多麼詭異嗎?
還是說,他的腦子是冰箱做的嗎?
果不其然,那女人的臉狠狠地扭曲了幾下。就在我以為她要大聲吆喝“姐妹們快過來這裡有嫌疑犯”的時候,她卻突然一步後退一個拱手,特狗腿地恭敬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擾公子的雅興了。告辭!”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女人雞飛狗跳式地跑到遠處喊了幾句什麼,然後一大群搜查人員同時回頭望向我們,而後慷慨激昂得像要赴死一樣狂奔離開……
我整理了下思緒,嚴肅地問曾少離:“你確定你沒有做過屠城之類的大案子吧?”我們跟著你,生命有保障的吧?
曾少離:“……”
華光四射的豔陽穿過層層疊疊的樹的縫隙,在間或有一兩個路人的林間小道上落下星星點點的光暈。劉蓮正翹著腳毫無形象地倚在樹幹上,雙手有一把沒一把地往嘴裡扔瓜子。胡亂嚼幾下後,瓜子殼便子彈般從唇間彈飛出去,深深嵌入對面的樹幹中,赫然形成 “劉蓮到此一遊”的字樣。
一道道密報在她吃瓜子時傳過來,被她不耐煩地當蒼蠅拍到了一邊。現在瓜子吃完了,看著堆成小山狀的密報,劉蓮心裡湧現出一股莫名的工作熱情,便捻起紙條瞟了起來,嫵媚妖異的臉上登時萬紫千紅神色詭異無比扭曲。
“報,阮璐抵達福雷城。”
“報,阮璐與京城二公子在福雷城大打出手,初步判斷是阮璐看不慣二公子恃強凌弱挺身而出。”
“報,二公子手下侍衛盡出,阮璐安然無恙。”
“報,阮璐不知去向……”
“報……”
“報……”
最新的密報是阮璐攜兩個小乞丐殺出重圍直衝城外,把劉蓮看得那個心花怒放眉飛色舞。本來嘛,劉蓮對阮璐也就是有那麼一點好感,但畢竟是自己看上了的人,能有那個魄力跟京城二公子大打出手,也就說明了她不為美□惑。再加上阮璐之前驚心動魄的演講,可以說現在劉蓮對她的好感是進度驚人直線上升。
又一道密報呼嘯而至,劉蓮頭也不抬地信手“唰”一聲截住,開啟一看:“報,阮璐一眾距林蔭處僅三里。阮璐速度下降。”
“就在附近?”劉蓮一蹙眉,旋即露出一抹淡然自信的笑,身形一閃,飄忽地從樹頂間飛掠過去。
柔和的陽光斜掛在蒼松翠柏不凋的枝葉上,顯得那麼安靜肅穆。曾少離一手拉著小小,一手拉著小九,邊走邊對著周圍的花草樹木頷首微笑——在我看來他的舉動完全是精神病患者的初期症狀,但礙於拿人手短(我身上那件黃色泛黑並時刻散發著幽臭的衣服),吃人口軟(幾天的乾糧都是他負責的,雖然我本身沒吃多少,但小九的實力不可忽視),最重要的是他幫我們擋住了成為箭豬的命運——至少在確保安全之前,我忍!
沉默,走。
曾少離發出一聲驚呼,往前緊走幾步又回頭看向我:“這裡有棵小樹好像被折斷了,我且去看看。”
我嚴肅地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