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武承嗣和岑長倩領頭,其他的人也有恃無恐了。陸陸續續有十幾二十個大臣一起激動的跳了出來。大聲喝斥李賢此舉的荒謬,認為裴炎赦不得,越早砍掉越好。
武則天倒是不急不忙,任由朝臣們大聲爭論不休,若有所思的踱著步子,又坐回了龍椅珠簾後。
李賢也沒有去和誰爭論。他就一直處亂不驚紋絲不動的站在那裡,眼瞼低垂目不斜視。
許久。眾人都驚奇地發現,李賢居然無動於衷,太后也反常的沒有出來喝止眾人的爭吵。這反而讓大家感覺到一絲恐懼……我剛才沒有說錯話吧?!
劉冕感覺,今日這朝堂上就當真有趣了。一會兒沉悶壓抑得如同一團死水,一會兒爭吵得如同菜市場。文武百官眾生相,此刻一覽無餘。誰是武家心腹,誰是李家鐵竿,誰又是狡猾的牆頭之草,一目瞭然。
漸漸的,眾人安靜了下來。龍椅上的李旦呆若木雞。全沒了主張和言語,不知道這時候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
武則天的聲音朗朗傳來:“眾卿,都議論完了麼?”
一語問下,無人敢答話。顯然,太后對這種嘈雜的爭吵很是反感。或許,她地心中早有定案。眾人這樣漫無邊際的大吵一通,早就惹得她心煩了。
“嗯,既然都議論完了,那予來替你們總結一下。”武則天道,“剛才予大略估算了一下。反對赦裴炎的,大約有一百六十多名朝臣,超過了今日上朝大臣的八成有餘。這一百六十多人吵了半天,大概都在說一個意思:裴炎罪犯十惡不赦,當誅不可赦。是這意思嗎。武承嗣?”
武則天渾身驚得彈了一彈。拱手拜下來:“回太后,微臣確是此意。諸位大臣。也是此意。”
“諸位大臣?你口中的諸位大臣,是指這一百六十多名臣工嗎?”武則天突然提高了聲音,居然怒意盎然!
武承嗣嚇得一下睜大了眼睛,惶然不知所措的急道:“太、太后,微臣……微臣只是碰巧與眾位同僚意見一致,別無他意!”
“哼!——”武則天鼻子里長長的哼了一聲,“婉兒,宣旨!”
“是——”上官婉兒應過聲來,手捧一封聖旨走出簾外:“武承嗣接旨!”
“啊?——微臣接旨!”武承嗣這下徹底懵了,張皇地跪倒下來。
“予制,削去武承嗣尚書左相一職,改封秘書監。欽此!”短短數語,上官婉兒張口就唸完了,然後冷漠道:“周國公,接旨吧。”
“微、微臣……領旨謝恩……”武承嗣的臉頓時變作青灰,惶惶然的站起身來接過了聖旨。此刻,那薄薄的一份旨意拿在手中,彷彿如同一座大山一般沉重。
上官婉兒已經走回了珠簾外,武則天又道:“皇帝陛下,你不是也有旨意要宣讀嗎?”
“啊,是的……”李旦恍然一下回過神來,對身邊的執事宦官揮了一下手。那名宦官手捧一份聖旨站出身來,尖著嗓門兒念道:“皇帝制曰:封劉仁軌為尚書左相、蘇良嗣為尚書右相,宗秦客為檢校內史,武長倩為納言。欽此!”
劉冕心中也微微吃驚:武則天,比我想像的還要狠哪!我家老爺子自然就不必說了,留守西京行將就木,哪裡還會到朝堂上來理事?蘇良嗣我聽老爺子說過,也是七老八十的人了,和老爺子一起在留守西京。武則天這樣一安排,朝堂之上徹底沒了首輔,群龍無首。這樣將更方便她來駕駑。她這樣把武承嗣一下提到天上,又從雲端裡一把拽了下來摔到地上,就是有意殺雞儆猴震懾群臣:這朝堂之上仍然是我說了算,就算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親侄子,也別想在朝堂上搞什麼黨派糾集!
果然,那一群剛剛還在叫囂不停的朝臣們馬上噤若寒蟬,個個如同驚弓之鳥縮回了班列,大氣都不敢出。
武承嗣也是點兒背。居然恰好在這種時候搞起了莫須有地黨爭。這可是帝王最忌諱的。或許他有點冤,但借題發揮本就是武則天的強項,也只能算他倒黴了。
劉冕多少有點興災樂禍。雖然他早就從上官婉兒那裡得知了這樣的訊息,但親眼看到武承嗣被武則天弄得像落水狗一樣,心中還是免不得有些開心。反過來,武承嗣則是一臉的驚惶與疑惑,臉上一陣冷汗直流。偶爾也會忿忿然的瞪劉冕幾眼,大概是因為他聽到劉仁軌取代了他的位置,正在遷怒於劉冕了。
劉冕卻熟視無睹裝作沒有看見,繼續站得標直目不斜視。
朝堂之上這下真的安靜了許多。武則天這一手槍打出頭鳥可不是白玩的——爾等認為法不則眾,那我就來個殺雞儆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