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年青時期的平傃就特別知足,可以讀,想讀的書;可以寫,想寫的閒文;可以看,想看的影視了。
汝復何求?已經得到的太多太多了,足夠讓她心靈總是滿滿的啦。
不經意中,病榻上,她還開始了散文小說什麼的寫作,有時僅僅就只是為了排遣黑夜中無法入眠的煎熬。
惟一能讓平傃迷惑的就是她的斷斷續續的夢境。
她其實很相信夢的,相信對經典夢境的解讀。她認為解夢是有助於認識自身的生存狀態,相信夢能曲折地反映人們內心的惶惑和恐懼。
當然,現實和夢境永遠有著難以調和的距離。
人在夢中可以鳥瞰甚至蔑視自己,而在生活中,卻永遠無法實現真正意義上的客觀面對。
也許,在夢裡穿越的廣場,就是從對他人的意想到自己心靈故鄉的一條路,是從現實到虛幻、從夢幻再到人生的一個過渡。
然而,滾滾風塵,景況變換,現如今,早已是人間的“蕭瑟秋風今又是,換了人間”而已。
平傃本來也算是見識過外面的廣闊世界了,也曾經幻想再回歸家庭做一個賢妻良母似的女人,但是最終她還是不得不選擇了“拿刀拿槍”,追隨方晟來到了這裡,想在這個人間的“秋風秋雨愁煞人”的黑暗星空之下,血殺出一片燦爛來。
但是,無論如何,最後的最後,在方晟面前,或在塗蝶面前,平傃始終感覺自己永遠是個悲劇。
這個悲劇,就來自於青梅竹馬的邂逅、然後的不期而遇、永遠都推不開、逃不掉、走不了的意亂情迷。這份深入骨髓的情愫,緣分使然麼?所以平傃一直都在痛苦的糾結中,她始終不能原諒自己情感生活的苦難、混亂和困擾。
這是該如何傾訴的悽悽慘慘慼戚呢?又能訴說給哪一個人聆聽呢?疼痛與幽怨,唯有深深地自辱自己,簡直就是一種是慢藏誨盜、冶容誨癮情結。
從梅瑰少小時追隨親生父親抵達村落結識了少年塗蝶,到與他同行去看海,誤入大山深處幽穴中,懵懂激情毀人生;再到青春正盛時迷茫虛妄警花執勤,誤打誤撞且失身懷孕生女,斷送情感生活貽誤途;直至車禍腰折,再陷魑魅魍魎中,情意綿綿為何魅,只叫她身心相許?
平傃無法詮釋這一切,也對這一切的感覺,真就是一種無能為力。
就包括此時此刻,她不得不俯臥在方晟的脊背上,傾聽方晟對著那個巨大艦艇似的怪物吶喊:“阿豪,阿豪,阿豪!”而自己卻是如此柔弱無力、阻止不得。
明明可見艦艇裡,人影影影綽綽的,卻就是無人應答。
顯然有悖於原來謀劃的情形的。
到底,發生了什麼?平傃驀然,狂喜!
顯然,方晟也震驚了,不禁怒火中燒。
只聽方晟一邊讖言“他媽的,去你的吧!”,一邊脫手就將突然也明白了事態情況的平傃,一下子,翻甩、丟棄下了海崖。
也許平傃還是既痛苦又愉悅地昏迷過去的,起碼在跌落船艦前面甲板上的剎那,她的心是激動的,因為她清楚,自己已經成功地將方晟交給了自己的戰友們——警方。
儘管她的眼睛的餘光瞟見了方晟反身逃離的影子……
但是,畢竟這裡已經是個鳥雀展翅也難飛了的氛圍……
或許只有那個心痛的梅瑰在哭泣,在劃出那個半拋物線並癱落到拋物線的頂峰……船艦的甲板上,不得不“昏睡過去”的過程之中,梅瑰腦際裡,湧上的竟然是古詩句詞:“昨夜風吹雨聚,濃睡不消殘酒。試問卷簾人,答曰: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不是嗎?美麗的事物不僅讓人憐惜,也讓人萌生見識其毀滅的慾望。平傃理解並相信這種複雜的心理也是一種客觀存在的。
人們總是喜愛看悲劇,喜愛“把有價值的東西撕裂、毀滅給人看”的。
梅瑰記得曾經看見過一幅法國名畫《打破的水罐》:一個天真恬美的少女胳膊上挎著一隻被打破的粗瓷水罐,佩戴著玫瑰花的潔白衣裙,已被扯得混亂,可是她仍舊雙手死勁抓著裙裾,以便能緊緊遮住自己的下身……誰能看不出它的寓意呢?那就是對美的蹂躪,那就是對清純的寂滅。
如果說,平傃還有未盡的事業,那就是成為一個寫作上的曠世奇人,如今看來,夢幻要破滅了。
如果說,梅瑰還有未盡的情感,那就是不能成為一個愛情上的世俗狂人啦!
……不是不可以說,她們是如此的不甘心的。所以她們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