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傃終於來到了看守所。
千叮嚀、萬囑咐,甚至搬出段局長來說情,王所長依然不同意對平緯以特別的關照。
聽說過去平緯太過認真和正直而得罪了這個王所長,本來平傃有點責怪平緯呢,現在看來這王所長就是一個難溝通的人,根本不肯通融,一副公正不阿的模樣。
人啊人,關鍵時刻跳出來傷害你的那些人,為什麼總是曾經的親朋好友摯愛?在這個世界上活著真難,更不用說,再想好好地生活著了。不定哪點失誤或者忽視,可能都會給你帶來無窮無盡得災難或者煩惱。
其實,所謂特別關照,也不過是讓平緯不必隨大流去遙遠的西北邊疆勞動改造——這是段局長審批過了的,也不用偶爾到比如外地、郊野去參加強化勞動了——這是需要王所長批准的,就留在看守所裡,自己的家門口,乾點輕鬆點的力所能及的事情。
雖說,在這裡,平緯可能會時常見到過去的同行們,會特別鬱悶,會觸景生情,但最起碼可以常常有人去看望他了。畢竟,在這個世界上,平緯已沒了一個至愛的親人了。惟獨剩下的,或許就是曾經一個戰壕裡的這些戰友們了。
比如,平傃可以常常藉著到看守所訊問別的犯罪嫌疑人的時候,特別留心點兒的去探望一下他,給他帶些吃的、用的,等等。
有人關注一個被遺忘的男人,會使這個男人重新獲得一份精神支撐吧?尤其,這份支撐心靈不會崩潰的力量,又來自一份異性的情感呢?
平傃心底裡,還在期冀,或許這樣,可以給平煒一些時間和機會,讓他能夠查清楚:是誰?定要賜予他一份侮辱?又是誰,徹底給予了他以“根”的毀滅?
平傃認為這樣安排還是很不錯的。但王所長糾結於過往的情懷裡,就是不肯通融不肯釋然。
最後,平傃不得不拿起內線電話打給了段局長,開口就說王所長要給您彙報一下關於平緯在看守所內服刑期間的具體事宜。
王所長這才好像極不情願地不得不從要想溜走,並已然走到了屋門口的地方,立刻轉回來,接過了電話,說:“段局長,我聽您的,請指示吧。”
看到王所長頻頻點頭稱是,平傃一顆懸著的心兒才塵埃落定。
平傃瞭解到,在看守所裡,蒿昊做起了法律老師,每星期至少上課四次。主要是給被羈押、被判刑(一般都是五年以下的)的各類犯罪嫌疑人或犯罪分子講解法律條文。
平緯也常常不得不去聽課。他肯定發現,這個惡棍,授起課來,卻有一出絕活。那傢伙並不需要書籍,也不需要備課,完全是一種信手掂來的自信,加上瀟灑自如的舉止,趣味橫生的天南地北的案例胡侃,就被一個個主題概念所囊括,等獄中人犯聽完了那些案例,也就掌握了息息相關的一條條法律的條文。
這傢伙,有點小本事。要不然,為何霍芫後來也就就範了?真的和他相好了呢?平緯心裡一定有股說不出的痛苦和尷尬的滋味吧,平傃總是這樣猜測。
平緯認為他不需要特別關照,但他還是按照王所長指示,進了4號牢房。
這是個特殊的房間。每當有人被判決死刑要立即執行的時候,這個房間的人犯就開始了他們的特殊任務——職守。
一天24小時連軸轉地值班、看守,嚴防死刑犯出現不堪重壓,在臨刑前精神崩潰,自殺身亡的情況發生。
犯人崗位特殊就在於要嚴看死守、不得有任何失誤。進到這個牢房來的,都是些被判決過刑期的輕刑犯。按照不成文的規矩,如果死刑犯在驗明正身之後,沒有發現什麼自殺自殘等等問題,這些輕刑犯就算立了功,多多少少都會給予一些關照或者減刑。這就是看守所裡的潛規則。
因此,很多輕刑犯都渴望進到這間屋子裡來,只要進來了,就意味著有了盼頭,可以有一天早日獲得了自由啦。
所謂驗明正身,按照國內行情,就是死刑犯在被執行死刑之前,要先開個宣判大會,需要先從看守所裡提出死刑犯,再由公檢法司監察人大等多家執法人員一起,在看守所院內,先行來個類似預審的程式,再度詳細查明,這個被帶至面前的人犯是否就是那個即將被判處死刑立即執行的傢伙,即驗明正身。
一般會如此訊問:
——叫什麼名字?(姓名?)
——多大了?(年齡?)
——老家是哪的?(原籍?)
——捕前在哪裡工作?(工作單位?)
——戶口所在地?(家庭戶籍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