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地,咱們用不著為盤纏耽心了。”
黑鐵塔苦笑道;“我寧可白吃白住,卻不願在劫路的。”
小花子“呸”了一聲,搶白地道:“呸!沒出息,白吃白住,受苦受難的是開店的殷實升斗小民,你還好意思說出來,丟人。”
“好!你行,你他媽的小小年紀已壞得不可再壞,長大了定然是宇內兇魔。”黑鐵塔無可奈何地說。
訊息外傳極快,蔡文昌赫然成了大盜。
蔡文昌大鬧長安城西北鏢局長安酒肆的訊息,傳遍了江湖。
亡命客的綽號,開始在江湖中流播。
冰雪還未化完,野地裡極不好走,但馬是上乘好馬,所以並無多大的困難。不久,遠遠地可以看到東北方林木梢頭,影現一大一小的高聳塔尖,一座是雄偉的七級大雁塔,另一座是大肚子的土丘基小雁塔。他們知道,快接近城南薦福寺了。那時,小雁塔未被地震所裂,那是次年的事,目下兩塔並立十分壯觀。
小花子仍然領先,向東北一轉,繞一座大土丘而過,大、小雁塔被土丘上的凋林擋住了。
驀地,小花子勒住坐騎,扭頭輕問:“喂!你們聽聽,上面不對勁。”
三人策馬屹立,側耳傾聽。東北朔風吹號,但仍可聽清丘上有啼哭聲傳出。
“晤!有小娃娃啼哭。”文昌說。
“荒丘野郊,鬼打死人,若冷的天,怎麼會有小孩啼哭?怪事,咱們上去看看。”小花子答。
文昌第一個下馬,將韁繩掛在樹枝上,道:“我上去瞧瞧,等我。”
他循著間歇傳來的啼聲往丘上的密林走去,沒入林影之中。小花子不甘寂寞,向黑鐵塔道:“咱們也去瞧瞧,呆在這裡沒意思。”
“好,走。”黑鐵塔答。兩人下馬掛了韁,也走了。
灰影一閃,不遠處一個釘住他們的老尼姑,也從另一面入了林,那是千面師太。
文昌將近丘頂,便看到一箇中年人在樹枝上掛了三根繩子,正在打套結。樹下一男一女兩個小娃娃年約七八歲,正在相抱著啼哭。中年人衣衫襤褸,破棉衣的裂縫中,擠出了灰色的破髒棉絮,赤足,臉黃肌瘦,骨瘦如柴。兩個小孩也是臉色蒼黃,瘦弱單薄,不但氣色上顯得營養不良,而且還有病纏身。
文昌躲在樹後,看了那三根繩上的話套,只感到毛骨悚然,天!那是上吊的滑套哩。
中年人打好結,眼中淚水滾滾,找來了兩塊泥土,小心翼翼地在一根繩子下堆疊起來,那是墊腳的東西。
一切準備停當,中年人向兩個娃娃招手,顫聲叫:“孩子們,該走了。婉兒先走一步,早些找到你媽媽。”
兩個孩子止住了哭,相扶著走近。女娃娃眼淚盈盈地滴著搖晃著繩索,抖索著問:“爹,用繩子便可以找到天上的媽媽了?”
中年人吃力地偏過頭,艱難地蹲下伸出雙手,要抱女娃娃,一面道:“是的。爹也隨後跟來。孩子,不用怕,不久之後,我們一家子都可以在天上相聚,過那沒有飢寒的日子。來吧!勇敢些,孩子,抹乾眼淚,乖孩子,別……別哭……”
他抱起女娃娃,走向最後一根繩子,伸出抖動著的右手,摸索著繩圈,閉上眼,讓大滴的淚水往下掉,終於將圈子套上女娃娃的腦袋了。只消他放下抱著的手,這可憐的女孩子……
文昌三個人躲在五丈外樹幹後,小花子正待衝出,文昌已一閃而去。
中年人一咬牙,厲叫著道:“孩子,你……你先……先走一……一步……”
他的左手一鬆,向下一蹲。女娃娃起初不肯放鬆抱在她爹爹頸上的手,但繩索一緊,她尖叫了一聲便放鬆了。
同一瞬間,文昌將她抱住了,一把拉斷繩套,順手一耳光把中年人擊倒在地,怒吼道,“虎毒不食子,你這是禽獸不如,你要死便獨個死,為何拉上兩個小的做伴?”
中年人躺倒在地,虛弱地呻吟,掙扎著坐起。
小花子也搶到了,抱住男娃娃,七手八腳解下自己的破棉襖,抱起冷得發抖的男娃娃,無限憐惜地擠抱在懷裡。
中年人踉蹌站起,哭喪著臉道:“老弟,不必管小可的事勉強拉回死了比活著艱難的人,本身就是罪孽,何苦?”
“你不該拖上兩個小的死。”文昌仍在怒吼。
“我寧他們也死,免得活著受罪。”
“廢話。”
“老弟,真的,活著,他兩人必成為奴婢,痛苦一生活下去沒有意思,不如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