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的那些雜亂物件紛紛吹飛過,飛向風眼,它們從龍焰和龍風的身旁飛走,帶著樓蘭城的繁華,喜悅,哀怒,憎恨,填進無底的風眼。
龍焰濡染感覺到臉上有清涼的感覺,他睜開眼,看到不曾看到的景象,周圍已經空曠成一片,遍地黃沙,僅有內河蜿蜒曲折,流向羅布泊,內河中的水亦被風捲起,一顆顆發散在空氣中,像浮動的珍珠,卻遠比夢境更加真實。
“好美。”龍焰咕噥了一句。
龍風焦黑的臉上也露出一絲笑容,道:“王兄,我帶你去找她。”
龍焰伸手托起一顆浮在空中的水珠,又輕輕放下它,朝著龍風一笑,取出一根簪子,緊緊握在胸前,慢慢閉上眼睛,擁著龍風,投進茫茫河水中。
水珠還在不斷飛起,原本平靜的睡眠有了一絲波瀾,但是那波瀾終於又收歸平靜,在水面留下一絲血紅。
一堵沙牆拔地而起,圍成一個圓,將樓蘭城圍在中間,沙牆越圍越小,最終在風眼處匯合,引出一陣混亂。
塵歸塵,土歸土。
風沙一層又一層,掩埋了繁華,掩埋了陰謀,掩埋了美善,掩埋了仇恨,以往的一切都消失在時間與歷史的長河中,消失在記憶的最深處,消失在被人遺忘的角落。 。 想看書來
後記
十一年後。
洛陽,魏國皇廷,嘉福殿。
正月,皇宮裡沒有任何喜慶氣氛,儘管這是一年新的開始,原本應該過年的時候。
殿內傳來陣陣沉重的咳嗽聲,宦官宮女們匆匆走過,都低著頭,好像在懼怕著什麼,又好像在等帶著什麼。
宮內流傳著一個訊息,皇帝陛下正當年壯,卻突然為自己準備起後事來,難道,皇帝真的要龍馭賓天了?
榻上的那個人面帶病容,正是當年意氣風發的曹叡,不料此時卻成了這般模樣。
曹叡招招手,籠過一名孩童,道:“芳兒,父皇就要死了,你害怕嗎?”
那被稱作芳兒的孩童回答道:“怕。”
曹叡呵呵一笑,道:“不要怕,芳兒,我死了,你才能當這個皇帝,你應該盼著我死才對,記住,為了保住這個皇位,父母兄弟,都是可以弒殺的。”
那孩童無言以對,只是可以從他稚嫩的臉上,看到深深地恐懼。
曹叡放開孩童,轉向旁邊跪著的一個大臣,道:“司馬都督,我命不久矣,芳兒就託付給你了,希望你好好輔佐他。”
那芳兒聽得父皇如此說來,忙上前抱住那司馬都督的脖子,那都督重重地一叩頭,以表忠誠。
曹叡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面帶安心之色。
一個宦官急急忙忙地從殿外走進來,跪到在曹叡榻前,道:“陛下;宮外有人送進這個東西來,說是陛下之物。”
曹叡招招手,道:“呈上來。”
甫一入手,曹叡猛地驚覺,從榻上坐起,仔細地看著,那是一根簪子,黃金鳳頭簪,鑲嵌著珠玉,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個簪子是當初送給東鄉的。
曹叡驚道:“這東西是誰送進來的?”
宦官回答道:“是兩個人,一個人斷了左臂,不過沒毀容,另外一個斷的是右臂,而且臉也毀掉了,兩個人共同揹著一柄石劍,把這個東西送來之後,就消失在街頭了。”
曹叡大笑幾聲,道:“天地無窮,人命有終。立功揚名,行之在躬。聖賢度量,得為道中。來人,把當年朕平定樓蘭的卷宗給找出來。”
周圍的人忙碌起來,曹叡顫抖了幾下,把自己裹緊在被子裡。旁邊的人急忙將大盆炭火奉了上來。
那司馬都督問道:“陛下,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曹叡笑問道:“都督,你說,朕這一生,是不是庸碌無為?”
司馬都督回到道:“陛下平定遼東,震懾東吳,怎可說是庸碌無為?”
“那麼,樓蘭呢?”曹叡苦笑道。
眾人無言,直到有人奉上了一卷黃色的綢子,想來便是重要的卷宗了。
曹叡翻看了幾下,道:“朕這一生,本無甚建樹,只平定樓蘭,算是豐功偉績,可是不想,朕卻一直都是失敗者,朕自詡了這麼多年的無上人君,到頭來,卻敵不過命運玩弄,哈哈,天意弄人啊!”
抬手一扔,黃色的卷宗落進炭火,消失在肆虐的火苗中。
曹叡仰天大笑幾聲,擲枕於地,盤膝而坐,溘然離世。
周圍的人跪倒一片,哀號聲充斥整個後宮,悲鬱之氣,直衝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