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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到《士師記》:“那時沒有王,各人任意而行。”底下隔得幾節,又說:“那時沒有王,各人任意而行。”愛玲道,這樣復一筆,那時混亂的力量真是大極了!
這個元氣滿滿的民族,到底所為何事呢?他們亡於巴比倫四十年,被擄釋放回來,於廢墟上再建聖殿。看哪!聖殿又被建立起來了,當下以色列人年輕的都歡呼,年老的都哭號,因為年老的見過昔年被毀前的聖殿。這時有以闌人與摩押人經過,取笑他們,以色列人答道:“你們曉得什麼呢?你們於此,無權無份無記念。”
這個民族是悲壯的,但也真叫人難受。愛玲看到《傳道書》,非常驚動,說是從來厭世最徹底的文辭。她念給我聽:“金練折斷,銀罐破裂,日色淡薄,磨坊的聲音稀少,人畏高處,路上有驚慌。”又道:“太陽之下無新事。”以色列亡於埃及四百年,又亡於巴比倫,最後被羅馬所滅,而傳道書則尚在這之前已深感人世的飄忽無常,除了投向上帝歸宿,人再也沒有力氣了。
以色列人的耶和華,原來只是個超自然力量的驚嚇,早先雅各曾與耶和華摔角到天明,瘸了腿,這悲劇實非古希臘人與命運鬥爭可比,那命運是已知的,但那超自然力量的驚嚇則是不可知的。要比只有白蛇娘娘的鬥法海和尚倒還相近。古印人把那超自然力量的驚嚇稱為宇宙的大的愚蠢,但惟中國文明才真有天人清安。以色列人的偉大,是次於印度人,而亦幾乎要觸及這無明與文明的問題了。
摩西領以色列人出埃及,路上一眼照顧不到,婦人們已紛紛脫下簪珥鑄了金牛犢,這是她們自己的,到底比耶和華親。《士師記》裡也寫著那時的人一面不得不拜耶和華,一面卻家裡藏著偶像。其後《列王紀》裡的以色列人,仍是於背叛耶和華處有其活潑新鮮。而他們給耶和華的東西,卻是每次鑄的金痔瘡,非常可笑。
但至約伯,以色列人到底對耶和華無條件降伏了。約伯是最後的抗爭者,《傳道書》便是這抗爭失敗後的空虛。以色列人是尚在被羅馬所滅之前,已被這超自然力量的驚嚇折斷了脊椎骨了。此後上帝變為慈愛,且才有了天堂地獄,而人類的社會遂亦整然了。耶穌是這新社會的紳士兼英雄。失敗後的空虛,便惟有敵人是尚可懷念的,因其是惟一的存在,他們對耶和華,可比敗戰後的日本人感激麥克阿瑟。但以色列人從此遂等於被消滅了。自約伯與耶穌以來,西洋就不再有觸及天人之際,而只有耶和華與撒旦之際了。
我枉為教會學校出身,還研究了考茨基的《基督教的起源》,都不及聽我老婆說笑的實惠。但是以色列人與我何乾,況又《聖經》是書本上的事,我一面聽她所說的,一面卻只管鑑賞這說話的人,覺得跟前的愛玲真是“這般可喜娘罕曾見”。而且愛玲是把《舊約》這樣的好書,亦看過了當即叫我拿回去,連臺子上亦不留放,她就是這樣乾淨的一個人。
我們也去走街。因為愛玲不喜公園。小街裡一家作坊在機器鋸木,響聲非常大,尖銳得刺耳,兩人立住看了一回。又走過幾間門面,另一木匠店裡卻是兩個木匠在拉鋸,也在鋸板,一拉一送,門前日色悠悠,好像與鄰坊的機器鋸板各不相關,亦彼此無害。我笑道:“這倒像《士師記》裡的各人任意而行,也拜上帝,也拜偶像。”愛玲亦覺得滑稽好笑。
兩人邊走邊說話。愛玲道:“我從諸暨麗水來,路上想著這裡是你走過的。及在船上望得見溫州城了,想你就在著那裡,這溫州城就像含有寶珠在放光。”我聽了卻不答言。白蛇娘娘要報許仙的恩也報不盡,有一種難受,而我是男兒,受紅粉佳人之恩,只是心思很靜,連不可以有悲喜。
我們走過木器店,就停步看舊式床櫃的雕刻,走過寺觀,就進去看神像。中國民間的東西,許多我以為不值一顧的,如今得愛玲一指點,竟是好得了不得。譬如伏魔大帝面前兩行文武站班,有一尊像門神的白麵將軍,我不覺得有什麼好,愛玲一見卻詫異道:“怎麼可以是這樣?他明明知道自己是在做戲!”又如旅館的二樓樓梯口有個財神盒,即在愛玲住的房門口,愛玲說那財神鵰塑得好,領我看時,是小小一尊紅臉的神,卻哪裡是神,而竟是個走碼頭,做南貨店經理或輪船上做大班的寧波人,渾身酒色財氣的世俗,煞是熱絡。愛玲看東西,真有如天開眼。
賈寶玉聽林黛玉說蘇州的土儀小玩意兒好,他就要叫人下次再去時橕一船來,呆氣好笑。我亦高興得要陪愛玲看遍溫州的廟觀,不知她只是臨機妙悟,而我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