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有雅興,要寫一幅字。”
魯惜約一怔,不過隨即釋然,相公本為書生出身,在洞房花燭夜詩興大發,賦詩抒情,算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反而能助興呢。當下輕盈地走過來,取過硯臺墨塊,擼起長袖,輕輕地磨起來。
身上的香氣。和那獨特的墨香混合在一起,令人聞著,精神為之一爽。
“紅袖添香”,大概出自於此。
磨著墨,魯惜約間或側過臉來,對著陳劍臣露出幾分羞澀,幾分嫵媚的笑靨——舉案齊眉,夫唱妻隨。在房間中幫相公磨墨,助其奮筆疾書,這正是她一直以來所夢寐以求的一種生活狀態。
眼下得償夙願,全身只覺得被那巨大的幸福感給沖刷得酥軟起來。
不多一會,墨成。
陳劍臣鋪開紙張,開始沉思。
邊上魯惜約看著。覺得有些意外,相公的這副神色,有點怪……但她沒有開口問,生怕出聲打擾了相公的思路,只是靜靜地侍立著,等待落筆的時刻到來。
好在這一刻。她沒有等多久。
陳劍臣右手一搭,纖長的五指已執起筆桿子,一口氣在白紙上寫了八個大字:祥瑞御免,家宅平安!
不是即興詩詞。而是懸掛於家中的橫幅格式。
魯惜約是有才情的女子,立刻就明白了這八個字的意思。意思很好,但在此時此景寫出來,就有點不大合拍了。
換了紙張,陳劍臣再度提筆,這一次寫出來的,終成詩句:“天外浮雲也,落日青山斜;踏浪東海上,悠然觀魚鱉。”
這一首詩,抒情言志,意境清新開闊,別有胸懷,該是一首佳句。問題在於,現在可是洞房花燭夜呀,陳劍臣寫的這些,到底有何用意?
魯惜約迷惑而且擔心。
她所擔心的,卻是以為陳劍臣書生氣太重了。
說起書呆子,魯惜約以前在遛鳥樓就聽過些笑話。其中一則:說有個啥也不懂的書生在同伴的慫恿下,前來逛青樓,叫了姑娘過夜。但當姑娘脫光光在床上時,這書生就不知該幹什麼了,乾脆捧著一卷書,坐在床邊傻傻地盯著人家姑娘看,一整晚過去,屁都沒有放一個出來。
眼下陳劍臣的表現,倒有些朝那書呆子靠攏的意思。
大喜之夜,本來掀了蓋頭,喝了交杯酒,就該同床共枕的。豈料他居然說詩興大發,要寫字寫詩。這還沒啥,關鍵是寫出來的字和詩,與情景完全不配。
魯惜約不禁輕輕咬了咬紅唇,大感想不通:一直以來,陳劍臣給予她的印象,和書呆子八竿子扯不著,怎麼到了關鍵時刻就這樣了呢?
難道,他嫌棄自己,故而找藉口不想和自己圓房?又或者,相公沒有什麼經驗,不知該怎麼進行?
諸種念頭紛沓,亂成一團。
……
天上的雲層越來越厚,月色越發黯淡,不知不覺間,連風都大了。
綽綽的黑影,終於來到陳家外面,見四下無人,萬籟俱靜,只得陳家中一處房間還有燈火亮著。
這些黑影個個都穿著黑色緊身夜行衣,還裹著面巾。領首者身材高大,目光兇厲,忽而低聲道:“進去後,除了新娘子,全部殺了,不留一個活口。”
眾黑衣人立刻點頭。
嗖嗖嗖!
猶若只只大鳥,飛躍進院子裡頭。個個動作敏捷精猛,分成三隊,朝內堂急衝過去。
從外院到內堂,邁起大步的話,不過十餘步的距離,簡直觸手可及。施展出輕功,只怕兩下就過去了。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卻讓一干黑衣人感到匪夷所思,乃至於駭然。
他們施展開輕功,速度極快。但無論如何的往前衝,都無法到達近在咫尺的內堂門口,就像雙方之間,隔著一股無形的力量,讓人可望不可即,永遠達不到彼方去。
這,這是怎麼回事?
諸人相顧,大驚失色,心裡一個念頭不可抑止地湧出來:撞邪了!
“走!”
領首者見機不妙,當機立斷,下了撤退的命令,然而當他們想原路出去之時,霍然發現身後那堵圍牆竟也如同內堂一樣,再也無法跳躍過去了。
怎麼辦?
十餘人惶惶然,縱然他們都是行走江湖,殺人不眨眼的惡漢,但遇到這等無法用常理來解釋的事故時,也不禁慌了手腳。
“是誰?是誰在裝神弄鬼!”
情形怪異,領首的宋崇再也顧不得隱匿行蹤,大聲喝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