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劍臣讀完文字法,所見所聞各種慘狀,立刻就知道局勢大亂將起,心道:莫非統治近千年,天統王朝氣數已近,皇帝才會出如此昏招?
但不管怎的,時光的河流始終沒有分毫停頓地緩緩向前推動著……
開春二月,學院又開學了。
陳劍臣收拾行裝,與母親等人告別,返回學院。沒想到第一天他就聽到一條噩耗,教書法課的劉老夫子因為寫了一張書帖,其中措詞不當被黑衫衛捕捉了去,又因為其拒不認罪,竟被當場杖打八十大棍,皮開肉綻,嘔血而死……
劉老夫子人瘦,頗高,年過花甲,為人簡樸,經常穿一件洗得發白的袍子。講課的聲調抑揚頓挫,很有節奏感,可以說是陳劍臣甚為敬重的一位先生,不料如今竟然也遭了毒手。
聽到此訊,陳劍臣情緒激盪,記得當日聊齋開張之時,劉老夫子也是親自來登門恭賀的,回想起他的音容笑貌,仿若昨日,實在令人扼腕嘆息。
是日陳劍臣把自己關在學舍之內,不吃不喝,呆坐到傍晚時分終於忿然而起,鋪開宣紙,提起狼毫,一氣呵成地寫成一貼:
“國之將亡,必有妖孽;荼毒天下,追惟酷烈;奈何奈何,號慕摧絕。讀聖賢書,為何事學?正氣不屈,浩然誅邪!”
四十個大字,行草體,先行後草,時行時草,雙鉤廓填,如斜而反正,形斷而意連,縱長挺勁,輕重緩急,層次分明,筆墨淋漓盡致,動感強烈,蘊含了陳劍臣此際劇烈的情感變化過程。
橫豎點撇,字字皆包含正氣。
——他在寫此貼的同時,泥丸宮中的三立真章卷軸彷彿有感應般,躍然而動,一排溜下來竟不知有多少個字依次地被凝練出光芒,大放光明,到了最後,竟然有半壁書牘都亮了起來,蔚然壯觀……
字成而擲筆於地,陳劍臣看著眼前的字帖久久不語——他有一種直覺,這一副被自己命名為正亂帖的書帖很可能是他一輩子書法上的巔峰,從此以後,很可能無法再寫出這般形意飽滿,情感奔放的字帖了。
只是這字帖,註定了不能留存於世,必須要撕毀掉,以免受人把柄。
拿起字帖,陳劍臣心有不捨,猶豫不決,心想如果這幅字能隱形就好了。念想之間,驟然見到宣紙上的筆墨由濃變淡,發生了一種極其玄妙的變化,只轉眼間,四十個大字最後竟憑空消失掉了,只剩得一張乾乾淨淨的白紙,就如同被人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