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建立起來的人生夢想產生了凝惑。於是,純真與浪漫漸漸從她的緋紅的雙頰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冷淡、寂寞、憂鬱的臉。對外部現實世界的失望,致使她那原本活躍的思維轉而向內心世界深度發掘,久而久之,她便形成了“林黛玉”似的性格。
過早體味了人世間艱難困苦的汪敏在學習上非常用功,高中三年,她期期都名列全班前茅,八十年代中期,汪敏以優異的成績考取了省城大學法學系。那時,她已經從一位寡言少語的小姑娘成長為一個身高一米六、七的苗條少女了,她美麗的肌膚和優美的身段,迷住了校園裡眾多的男生們,甚至,有時在食堂排隊買飯,只要有汪敏在的那個視窗,那一列隊伍絕對是最長的,而且,這列隊伍裡絕大多數都是男生。
然而,汪敏卻並不把那些如此‘關注’自己的男生們當成會事,她依然那麼冷淡並溫文爾雅。因為,在她眼裡:所有的男人都是那麼庸俗,就象她曾經崇拜過的生身父親那樣!
當然,闞海也是她眼裡的那類男人中的一個罷了,雖然他並不象其他那些整天想跟她套近乎的男生一樣,但是,在她看來:難道他內心深處包藏著的不也是一顆骯髒的靈魂麼?作詩,只不過是他遮掩汙穢的骯髒的靈魂的一種方式罷了……。
思想單純的闞海不可能洞穿汪敏內心裡的一切,他對她的愛慕是基於她那婷婷鳥娜的身姿、潔白而細膩的肌膚和她那特有的“蘭色”的憂鬱。於是,不管是在課堂上,還是在寧靜的圖書館閱覽室,闞海都有意地、遙遠而秘密地注視著汪敏行動的每一絲軌跡。直到有一天,當汪敏無意間發現闞海在羞怯而秘密地關注著自己的時候,她先是故作坦然狀,繼而又極力逃避。而她越是逃避闞海的目光,闞海的夢就越做越寬廣,越做越美麗。
那是一個大雪紛飛的星期天下午,闞海終於拿出百分之兩百的勇氣,透過信函的方式,邀約她在學校圖書館後面的一片積滿厚厚白雪的松林裡見面。
闞海漲紅了臉,怯怯地說道:“我——我覺得——你不該回避我!”
“???”
汪敏微微張開嘴唇,雙目睜得老大,半響沒有說出話來。沉思良久,她才淡然一笑,緋紅著臉頰說:
“迴避?我——我沒有迴避啥子呀?!”
汪敏凝惑不解地注視著那在紛紛揚揚的雪花中自我陶醉的闞海。
因想入非非而高燒一百零三度的闞海看見她這種“坦然”的表情,滾燙而不安的心房裡如同立即被塞滿了冰塊。於是,慌亂中闞海急轉話題:
“我——我覺得你的詩——寫得很有味,我很喜歡讀你的詩。以後,我可以向你請教嗎?”
闞海明顯感覺到背心裡涼颼颼的!
“你是特意捧我?那些啊(指她寫的詩),是我閒得無聊的時候,瞎弄的!”
汪敏宛爾一笑,十分認真地說道:
“說實在的,我對詩歌,並沒有多少興趣,壓根兒就不想深究它,只不過是覺得好玩兒罷了。”
說吧,她那粉白的臉頰上便隱隱出現了不耐煩的神情,似乎在告訴闞海:這麼冷的天氣,在這裡跟你談論啥子‘詩’的問題,簡直是在浪費我的表情!
接下來,是兩人之間長時間的沉默,不論闞海怎樣絞盡腦汁,卻啥子話也說不出來。最後,闞海只好在歉意和尷尬中,目送她那飄逸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漫天飛舞的雪花中……。
整整五年的大學生活,闞海始終把這段秘密的情感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偶爾,當兩人不得不面對面時,他們相互間只是禮節性的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就象兩人之間什麼也不曾發生過一般。
的確,對汪敏來說就是這樣的——什麼也不曾發生!然而,對於闞海來說,雖然他表面上裝著啥子事也沒有,但夜深人靜時,當所有的學友們 都已經墜入了夢鄉,那股苦澀的悵然情思,卻始終在他潛意識裡縈繞……。
大學畢業前夕,當汪敏如痴如醉的挽著本市藝術學院表演系的一位“帥哥”出現在聯歡晚會上時,闞海淤積在內心深處的那塊玩石,“砰!”地落下了……
4,未來的女婿(一)
“發啥子呆?時間還早麼?”
已收拾停當的顏曉紅從裡間出來,見闞海還坐在沙發上發愣,便催促說。
回憶,一瞬間完全消失了,闞海又重新置身於目前那夜色沉沉的天堂鎮街頭。初放的路燈將街道照耀得光亮堂皇,熙熙攘攘的人群,給他十分惆悵的內心帶來些許的安慰:總算是如願以嘗地進入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