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與弘晴這兩位正副主審,老十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氣,這會兒又見四爺與弘晴都是高姿態的做派,心中的火氣可就有些按捺不住了,鐵青著臉便低聲咒罵了起來。
“十弟,走,內裡說話去!”
今兒個可是菜市口一案的初審,干係重大得很,這一見十爺糙性子又犯了,八爺雖沒開口訓斥,可掃將過去的眼神裡卻已滿是厲芒,登時便令十爺的老臉瞬間漲得個通紅,罵孃的話也就此半道停了下來,然則心中的不甘之氣卻又難消,臉色也就青一陣紅一陣地難看著,九爺見狀,唯恐十爺又鬧出了甚大動靜來,不得不趕緊伸手拉了一下十爺的袖子,低聲提點了一句道。
“嗯。”
這一見八爺動了真火,十爺自不敢再多放肆,而有了九爺遞過來的臺階,他也就不再多囉唣,甕聲甕氣地應了一聲,抬腳亦步亦趨地跟在了八爺的身後。
刑部大堂畢竟是專一用來審案之所在,面積自是不算小,比起其餘各部的大堂來說,足足大了有一倍之多,奈何今番夠資格落座的人卻未免太多了些,不止主副審的四爺與弘晴在座,八爺、九爺、十爺也得給座兒,至於刑部尚書李光地麼,位高權重,當然也得有座,而左右侍郎也是堂堂從二品的大員,一樣得有座,儘管只是末座而已,得,這麼一整之下,偌大的廳堂就生生被佔去了大半,座兒挨著座兒,不像是審案,倒像是在開茶話會,這大堂上的人一多,自也就不免有些滑稽之感,四爺對此顯然不是很滿意,可也沒轍,畢竟在座的不是阿哥便是朝廷大員,斷不是他四爺能趕將出去的。
“皇阿瑪有旨!”
四爺到底是城府極深之輩,儘管對大堂上的佈置極為的不滿,可也沒甚言語,只是略一皺眉,抖手間從寬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份黃絹蒙面的聖旨,一聲呼喝之下,已是高高地舉過了頭頂。
“噗通……”
聖旨一現,哪怕明知四爺此舉是扯虎皮當大旗,眾人也拿他沒辦法,還真就只能紛亂地起了身,全都湊到了堂中,老老實實地跪倒於地,至於心裡頭麼,自不免將四爺罵得個狗血淋頭。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四爺之所以在此時搬出聖旨,本意就是要以此來壓服在場諸般人等,自然是不會在意眾人心中究竟作何感想,但見其面色肅然地環視了一下跪滿了大堂的眾人,而後拖腔拖調地宣起了聖旨,語速明顯偏慢,不長的聖旨愣是被四爺宣得個悠揚頓挫,直聽得下頭人等滿心眼裡直犯歪膩。
“臣等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對四爺可以有著無窮的不滿,可對聖旨麼,卻是沒人敢有一絲一毫的違逆,儘管明知四爺此舉動機不純,然則眾人除了謝恩領旨之外,還真就沒旁的話好說了的,氣勢上自不免就此被四爺狠狠地壓了一頭。
“好了,皇阿瑪的旨意諸公既是都已知曉,本貝勒也就不再多囉唣了,那就請都落了座,今兒個的審訊便就此開始好了,來人,帶人犯!”
四爺這些年辦差雖是屢戰屢敗,幾乎就沒辦好過一樁差事,無論是旗務整頓還是戶部清欠,都只能用慘敗一詞來加以形容,但並不意味著四爺的膽略就會因此而變小,恰恰相反,這麼多場的敗績下來,四爺反倒是磨礪出來了,至少在時機的把握上,已是頗見機樞,這不,沒等眾人落了座,四爺已是端起主審官的架勢,拿起驚堂木,重重地一拍,高聲斷喝了一嗓子。
“威……武……”
四爺這麼一聲令下,不管樂意不樂意,列於堂下的一眾刑部衙役們都得緊趕著呼起了威,而此時,八爺等人都還正在向各自的座位上行去,被這麼一呼,不得不加快了腳步,當真有些個狼狽不堪,卻又無可奈何,還就只能是無言地吞下了四爺的這麼個赤/裸/裸的下馬威。
“跪下!”
呼威之聲未落,兩名四爺府上的侍衛便已提溜著身披枷鎖的原秋審處郎中鹿坤鵬從堂下行了上來,也不等鹿坤鵬有所動作,便已是各出一腳,重重地踹在了鹿坤鵬的腳彎處,生生將其踢得趴倒在地,額頭重重地撞在了地上,血水瞬間狂湧而出,順著臉頰滴答地流淌於地。
“下跪何人?”
四爺壓根兒就沒理會鹿坤鵬的慘呼,拿起驚堂木,再次重重一拍,拿腔拿調地斷喝了一嗓子。
“犯,犯官鹿、鹿坤鵬。”
鹿坤鵬身上枷鎖未去,一身白色的囚服上血跡斑斑,不止有先前額頭滴落的血痕,也有早已變成暗褐色的血汙,顯見昨日便已是被折磨過了的,僅僅一日的功夫而已,原本尚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