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怕是他自己沒看住,就賴人家小孩子。”
“她爺爺也是的,有孫女不管,非要沒事找事。”
大家七嘴八舌的,就是無人敢上前理論。青壯都不在,只剩下一幫老幼孤寡,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們始終揣著一種寄人籬下低一頭的心理,對方可是本地人。
那男子見狀,更是囂張,罵道:“我不管你們誰是家長,今天必須陪錢,不然我馬上報……”
“那就報警吧!”
他還沒說完,就聽有人插了一嘴。眾人齊齊瞧去,只見兩個年輕人走了過來。
其中一位道:“哥們,我看你店外有監控,那就太好辦了。警察一調就知道,用不著在這兒嚷嚷。”
“你,你誰啊?”
那男子一瞧這人氣派,以及不遠處停的那輛車,氣勢就弱了幾分。
“你甭管我是誰,你不報,我幫你報。”
說著,張鴻儒就摸出手機,作勢撥號。那男子秒慫,忙道:“別介!可能是我看錯了,麻煩人家警察不好,我再回去點點,回去點點。”
“你確定?”
“確定,確定!別麻煩人家。”
那哥們連句狠話都沒撂下,抹身就閃了。
顧璵在後面瞧著,只覺這一瞬間,三個階層清晰分明。
小姑娘是外來的底層人口,男子是本地的個體商戶,比上不足比下有餘。而張鴻儒一亮相,就是有權有勢的成功人士。
所謂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再恰當不過。
事情解決,吃瓜群眾紛紛散去。那小女孩還在哭,顧璵蹲下身給擦了擦眼淚,露出一張髒兮兮的臉蛋。
喲!
他立時一頓,這女娃娃還見過,正是那天追著貓差點撞進桃花瘴的小屁孩。
張鴻儒也認了出來,覺得十分有緣,便笑問:“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我叫何禾。”
“那你爺爺呢?”
“爺爺出去了,讓我呆在姨家。”
“他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
“那你吃飯了麼?”
“沒有,我,我真的沒偷東西,我就在外面看了。”
何禾見二人態度親近,慢慢止住哭聲,不過對偷東西這件事倒是堅決否認。倆人有心瞭解情況,索性帶著她到附近的餃子館吃了一頓。
小姑娘真是餓壞了,自己幹掉了一斤水餃,挺著圓鼓鼓的肚子還不太好意思。
三人就在她家等候,直到傍晚時分,爺爺才回了來。
把事情經過一說,老頭連忙道謝,隨後,張鴻儒又問:“老爺子,您這放著孫女不管,到底幹嘛去了?”
“我去市政府了!”
嗯?
張鴻儒一愣,問:“您去市政府幹什麼?”
不提還好,一提老頭就氣呼呼的樣子,道:“我找他們說理去!我在島上活得好好的,憑啥把我弄到這來?”
“那個,不是說有毒氣麼?那東西很危險,也是為了安全。”張鴻儒裝著路人道。
“是,這些我明白!可這都一個多月了,連點動靜都沒有,我啥時候能搬回去?”
老頭越說越氣,道:“我今天等了一天,誰都沒見著,逼急了就來個小官糊弄我。那東西到底是個啥,我就想知道知道,這麼大的政府就解決不了?”
嘖!
張鴻儒頓了頓,繼續裝路人:“老爺子,我說話您別不愛聽啊。我聽說政府給了你們不少安置費,您將來在城裡買套房,兒子女兒孝順著,孫女還能上學,不也挺好麼?”
“屁的安置費,屁的孝順!”
老頭的情緒陡然激動,臉都漲得通紅通紅:“她爹早就離婚了,一直在外面打工,孩子是我一手拉扯大的。前陣子給他去信,這才回來一趟,回來見了錢,就說搞什麼生意,要本金……我沒這個兒子!”
老頭說不下去了,不過想想也知道,必然傷心至極。而他話音一轉,忽然又帶了哭腔,臉上的皺紋擠在一起,就像一塊乾癟枯死的樹皮:
“我現在啥都不求了,要不是還有這個孩子,我直接就跳了江,死也死在河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