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已久似乎任何語言都是多餘的。拓跋燾隨著她,心情激盪,只願就這樣一直走向天涯海角,走到地老天荒。
曲曲折折,繞過幾座樓宇,綺雲帶拓跋燾來到一處僻靜的角落,門口把守著兩名吐谷渾部的兵士,見了他們二人,身後跟著ru母抱著小皇子,忙跪下行禮。
綺雲面色平和,對他們道:“兩位大哥請起,我和皇上一起進去,看看故人就好。”
守衛將門開啟,裡面暗沉汙濁,眾人眨了眨眼睛,才適應了裡面的光線。守衛見狀,忙舉了火把,掌了燈進來,頃刻間,將狹小的屋子照得如同白晝。一個在床尾抱著膝、蜷縮著身子的人立刻被驚醒。
她抬起頭來,頭髮凌亂,臉色黯淡,見了來人,大驚之下使臉色更顯慘白灰敗。
“是你?你還我孩子來……”她對著綺雲,頃刻發出一聲尖叫,纖弱的身子力氣暴增,雙手成爪,往綺雲身上撲來。
拓跋燾皺了皺眉,拉著綺雲,後退了一步。兩側隨行的守衛見了,忙上前架住她的身子,嫌惡地看著,將她押住跪在拓跋燾的腳下。
那女子抬頭,對著晃眼的燈光,驚訝道:“佛狸,你是佛……哦不,你是魏國的皇上。”
她猛然醒悟過來,連連懇求道:“您行行好,把我的兒子還給我。我慕容綠瑛,來生給您做牛做馬,也心甘情願。”
第206章 不如歸去
“綠瑛,你是綠瑛?”拓跋燾狐疑地看著眼前有些神志不清的女人,和聲問她:“你的兒子在哪裡?”
綺雲淡然對拓跋燾道:“她還有一個名字,叫紫夢卿。”
“紫夢卿,就是赫連定的紫妃?”拓跋燾默唸道。
“不管是綠瑛還是紫夢卿,請皇上念在當年在關中時,綠瑛對您有一飯之恩,您饒了我吧…。。”說著,她連連叩首,發出砰砰的聲響,幾下之後,她的額上便烏青一塊。
見了綠瑛有些癲狂的舉動,ru母手中的小皇子驚惶地啼哭起來。綠瑛見了他,雙臂伸出,大聲哭泣道:“孩子,我的孩子……你們還給我。”
說著,她欲起身朝小皇子撲去,卻被兩側的守衛死死地壓著身子。
她兩行清淚潸然而下,汙垢的臉上清朗了一些。她面上似哭似笑,訴道:“灼華公主,我無論是慕容綠瑛,還是紫夢卿,都終不敵你,這是命運麼?我的一切都被你奪去,上天為什麼對我如此不公?”
綺雲微抿唇,眉色淡遠,秋水空濛,手指著她:“綠瑛,你知道你敗在哪裡嗎?因為你不通人性。人之所以為人,與禽獸有別,就是有惻隱之心。你當年用心服侍義真,壓下滅國之恨,也善待你身邊的人,你是一個善良的人。”
“可是,你心底始終不平,也沒有消恨。這種恨意和不平,在殘暴的夏軍面前被他們激發出來。你在如狼似虎的人群中求生,也變得沒有人性。你協助赫連定,謀劃魏宋兩國大戰,為了自己私利,不惜血流成河。”
“我之所以在你們夏宮中能夠重生,就是因為赫連定殘酷之餘,還有一絲悲憫。而你,比他更狠。你殘忍地毀了我的孩兒,害我終生不能孕育。你說,你的罪孽深重,還可饒恕嗎?”
綠瑛抬頭哀求的眼神看向拓跋燾,只見他雙眼幽明晦暗,仿若無邊黑夜。
當他聽到綺雲說被奪了孩子,害她終生不孕時,他心頭大震,悲慟之下伸掌掐住綠瑛的頸脖,雙目通紅,喝罵道:“你這個毒婦!綺雲對你有恩,在攻打統萬城時,她就算是自己揹負各方猜忌,最後被迫遠離朕的身邊,也不願你被受到傷害。你就是這樣對待於你有恩之人?”說著,他狠狠地將綠瑛甩在地上。
綠瑛狼狽地跌倒在地,頭髮散亂,臉色木然對綺雲道:“看來你們是不會饒恕我的,我的相求無疑是痴人說夢。只有一件,我致死都不明白,我已經將你毀得那麼徹底,你竟然還掙扎地活著?你是如何打動王上,將他的心奪走,從此,再也不肯多看我一眼?”
綺雲對她疏朗淡然一笑,答道:“戰國時,秦國有一個丞相,奉獻遠交近攻之計,助秦國天下一統,他的名字叫范雎。他早年受人嫉恨,差點死於非命,他裝瘋裝死,忍辱負重才獲得重生,終成為一代名相。他若受不了一時的屈辱,只逞匹夫之勇,何來千古傳名?”
綠瑛若有所思,木然的臉上忽然生了一縷哀涼的微笑:“原來如此,你高遠如鴻鵠,我本是一隻燕雀,卻自不量力地想和你一爭長短,結果自取其辱。只可惜,我醒悟的太晚了。”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