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得其樂的玩了半天,男孩探進她脖頸磨蹭,似嗅到了什麼。
“姐姐香。”確定了事實,他努力直起來嘟著嘴撲近,眼看要貼上粉頰,纖手微動,懷裡的重量忽然被一旁觀望的人拎開。偷香未遂的孩子傻兮兮的懸在空中許久,才意識到自己又被拖離了軟玉溫香的懷裡,再次大哭。
這次謝雲書可不同情,任小人在空中踢腳亂揮,冷著臉不理。提出了圓門,聽著哭聲越來越小,不一會兩手空空的轉回,想是交給路過的丫環抱去了。
“那是誰家的孩子。”
“白老太爺的幼子,人小鬼大。”裙上落了一襟的花,他取下一朵,候她拍乾淨遞過。雪白的花瓣如細指舒捲,清香隨晚風飄散,正是迦夜在天山常摘的一種,他嘗過一次,微苦中有淡淡的甜。
接過花,她扯下一片抿入口中,神情有些奇特。
“你與白家交情如何?”
“多年世家來往,還不錯。”他不解其意。
“勸他把這花拔了吧,有毒。”垂睫看著掌心的花,不經意的隨口,指尖又扯下一片噙入齒間。
他驚疑的盯著她,怔了片刻。
“什麼樣的毒。”
她似笑非笑的抬起眼。“倒也不是什麼劇毒,久服才會顯現。”
“會怎樣?”
“成人沾了無妨。”她嗅了嗅花香,漫不經心。“但對孩子有效,時間久了會停止生長,終身如孩童。”
他靜了半晌,忽然握住纖細的手,制止了她拂弄花朵。
“你不是經脈受損!”
“當然不是。”腕間傳來痛楚,她任他握著,神色不變。“那是給教王的說辭,我長年食花才會如此。”
“你明知有毒,為何……”靈犀一閃,蘊著怒意的話語突然頓住,心頭一寒。
“你猜的不錯,是我心甘情願服下的,以免步上我孃的後塵。”迦夜笑了笑,仰首看群星明茂,勻美的側顏柔似靜月。“可惜找到這種古籍殘卷裡所錄的花需時良久,不然該看來更小些,可以多省點麻煩。”
“……”
“不嫌費事就讓白家鏟了它,不提也無妨,反正與我無關。”她偏過頭,小小的身子憑欄輕晃,無端生出苒弱無依之感。
她言辭輕鬆,毫不在意,他卻難以平抑乍然聽聞的驚駭。
明知後果,持續一年年的以身就毒,隱秘的堅持,究竟出自怎樣的意念。
每一瓣嚥下去,就斷絕一分正常的可能。維持著孩子似的外貌,揹負著妖異的傳言……
“迦夜。”他沉默的靜了許久。
“嗯?”
“難道今後永遠這般,再也恢復不了?”
“大概吧,也沒什麼要緊。”她不甚看重。“這是我願意付出的代價。”
“你……一點都不在乎?”
“總比屈身事仇好。”她微微一笑,坦白的直承。“兩害相權取其輕。”
……
“你那是什麼表情,和你又沒關係。”略帶奇怪的劃過他的臉,她疑惑的問,黑眸茫然不解。
捉住她的手,將唇貼上冰冷的掌心,他的聲音很澀。
“我在想……這種代價實在大了一點……”
“我認為值得。” 心神有點恍惚,手心溫軟的觸感令她陌生,不知為何沒有抽回。“哪怕是附上我的命……”
“不值得……完全……不值……”話語到最後變得模糊,她半猜出來,詫異的凝望。
天已經全黑,揹著月光,看不清俊臉上的神色。
……他似乎……很難過……?
閨怨
數日後,新嫁伊始的白家長女白瓔絡回門省親。
上上下下都喜氣而熱鬧,連帶暫棲的賓客都騷動起來。不少慕戀已久的江湖俠少對白瓔絡出嫁甚是遺憾,企盼能今日再見一見這位江南第一美人。
他並未去前廳,留在苑內與迦夜下棋。
迦夜多年未碰棋子,連下法都生疏了。但天資聰穎,棋風縝密不易中伏,進步極快,靜謐的院內除了落子再無餘聲。
他放下一枚白棋,看她思索。
長長的睫毛閃動,認真的盯著棋坪,單手支著頷,小臉秀氣而稚意,纖弱可愛,令她困擾都像是一種罪過。
細細的看了又看,想了再想,黑白分明的眸子抬起,清冷的聲音脆而好聽。
“我輸了。”
彷彿從夢中驚破,他回過神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