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三月的家鄉,雲舒藏不住地眉開眼笑,左顧右盼,指指點點那京城風物給青離看。
“怪也,銀錠橋一帶向來人頭攢動,今兒個街面卻為何如此冷清?”
“無怪。你看那裡——”
雲舒依青離目光看去,只見碗口粗大木高高搭起的一個擂臺,上掛著紅綢花團,被裡三層外三層黑壓壓的人群圍得水洩不通。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二人便催馬過去看看。
前面擠不進去,雲舒索性站在馬背上眺望,那擂臺之上已立有二人,一人身長丈餘,虎背熊腰,青面裸胸,隔著這麼遠,都能看見胸前大簇的黑毛,感覺有點噁心;另一人高約八尺,均勻雄健,頭戴武松帽,腳踏功夫鞋,看裝扮是個賣藝或者走鏢的武師。俄頃,那大漢略抱一抱拳,算是行過武者見面禮,便出手相交,臺下鑼鼓也頓時忙活起來,打得喧天價響。
“馬二哥,你這身好肉,如何不去試試?若得了那三千兩銀,下半輩子也不愁吃喝。”雲舒旁邊,一個提著一籃梨的路人與另一人搭話道。
“嗨,我倒是想,一個窮箍桶的,連上臺那三兩銀也拿不出來。”
“賣梨的官兒,你休在這兒鬼迷心竅地胡話,潘虎那廝手下已經幾條人命,給你三兩銀,你去不去?”又一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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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擂臺·誰保護了誰(2)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青離聽了“潘虎”二字,耳朵一下豎起來了。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可有云舒在旁邊,怎麼才能不露形跡地做掉這次的目標呢?
正想著,突然嘿嘿嘿幾聲乾笑刺入耳膜,低頭看時,是個小個子,仰著張善於交際的臉孔。
“看公子騎馬仗劍,氣宇不凡,必是那身負絕學行走江湖的大俠吧,怎麼樣,要不要上臺試試?你看你看,這點小東西,贏了的話,可就變成明晃晃的雪花銀三千兩啊。”小個子口沫橫飛,肢體語言更是豐富,先是捻了三兩碎銀,然後又比了極大一個姿勢,以突顯三千兩之多。
“你們看這公子,要說他神仙似的人品,視錢財如糞土,那我是一百個信。”小個子繼續拍著胸脯,也不知是向旁邊路人說,還是給雲舒聽,“可這人間,也有人間的好處,有三千兩銀子,那鴻福樓最好的熊掌鮑魚,可以吃它個三天三夜,那碧春堂最美的姑娘……”
“怎樣?”青離面無表情,道。
“……也,也沒姑娘您美啊……”那小個子自謂識人也不少了,卻從未見過這等人肉暴風雪,只聽那聲音,便如墜萬丈冰川,頓時打個冷戰,舌頭也短了半截,只硬生生把原來的話嚥了下去,倒虧得腦袋靈活,竟能接上這樣一句。
雲舒倒被他這轉圜逗笑了:“你不過是要替主人家掙這三兩銀子,可真夠賣力的。也罷,就聽你說說,這上臺打擂,除了要交三兩銀子,還有什麼規矩沒有?”
“打擂那些俗成規矩,公子這見多識廣的還能不知道?”小個子忙道,“就是勞煩公子要籤一下這個。”說著臉上媚笑愈熾,自懷中摸出一張紙來。
雲舒將那紙從頭看了一遍,其中要求二人單打獨鬥,衣服鞋襪沒有限定,但不能用淬毒和暗器等等這些條目似乎都普通而合理,正要簽下,見結尾處一行小字,卻不由得大驚失色:“打死無怨?這是張生死狀?!”
小個子嘴唇開合,卻沒人聽得清他說什麼,因為人群中起了極大一個聲浪,看時,只見臺上那武師滿臉是血,往擂臺邊退去,繼而伏地求饒了,然而那裸胸大漢卻絲毫沒有放過他的意思,帶著獰笑奔來,兩隻巨手抓住兩腳一撕,於是隨著一聲慘叫,天降血雨……
這一切只在瞬間發生,一時靜得一根針落地也聽得見,而當擠得靠前的觀眾摸到臉上的腥熱,駭人的尖叫突然爆發,那原本看似堅如磐石的包圍圈一下子像水上的泡沫般消散不見,只剩下稀稀疏疏幾個人。
“光天化日,天子腳下!行兇殺人!意欲何為?!”雲舒半天才從發矇的狀態中恢復回來,上前指著那大漢怒吼道。有幾個膽大沒跑的觀眾也應和他。
“你們這幫村漢,看潘虎打擂,就是要看他殺人。三個月前,這裡也有此一場,不知道嗎?”另一個沒跑的觀眾轉過頭來,殭屍般的臉色上呈現出莫名的興奮。
“如此行徑,官府……”雲舒話沒說完,突然想到了那張生死狀,簽了這東西,等於死了也算意外事故,連官府也沒辦法制裁殺人兇手。
“小子!別在那兒滿嘴噴糞,有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