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著牙根,“此次嫁趙,明明公主是主,她是媵妾,可不管是王后還是眾婢,眼中只有那盧可兒!”宮婢的憤怒發自內心,似乎有一股難以宣洩的鬱火。
十六公主停下了腳步。面對著湖水,她那圓圓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失落。低著頭,十六公主輕聲說道:“我,我也是長得不如她們。”
“公主!”宮婢打斷她的自怨自艾,“你可是堂堂公主!那盧可兒是什麼人,她只是擁有美貌而已!”宮婢氣呼呼地在地上跺了跺腳,直覺得胸口的鬱怒像要炸開一般。
本來,從魏國出發時,她也好,十六公主也好,並沒有打算與趙王后,與盧可兒去爭什麼的。當時十六公主還像個孩子般,天真地想著:能讓我安安靜靜的,也極好呢。可是,她沒有想到,來到趙國後,她們會被人如此忽視!幾乎是那天入了趙王宮起,十六公主的院落裡,便很少有人踏足。不但趙王忘記了把她冊封為夫人,就算趙王后和盧可兒,都忘記了她的存在。
正處妙鈴,在魏國當少女時,雖然不那麼起眼,卻也可以與眾少年時不時的嬉遊的十六公主,第一次發現,被囚禁於一個院落,沒有人惦記,也沒有人理會的感覺,會如此不好!
一日一日中,她開始置疑自己,她還這麼小,不過十六歲,難不成,她以後的日子,便會這樣過下去?無聲無息地混過日子,無聲無息地老去?無法離開這個宮門,也不被任何人在意?
一直以來,十六公都以為自己是喜歡清靜的,可直到現在,她才發現,她不喜歡這種清靜,一點也不一喜歡。日復一日中,這種不喜歡漸漸轉為怨恨,轉為恐慌。
於是,十六公主出來了。她走到迴廊處。站在這裡,可以聽到從盧可兒的院落中傳來的陣陣琴聲。最重要的是,眾宮婢說,這是大王最喜經行的地方。
其實,十六公主也不知道,就算她等到了大王,應該說些什麼,或者,做些什麼。可她知道,她不喜歡那種清靜了,她一定要改變些什麼。
在走廊中轉了近一個時辰,依然是空空蕩蕩,無邊無際的冷清。
想了想,十六公主轉向盧可兒的院落走去。
不一會,她來到了院落外。院落中,琴聲悠然而來,綿綿不絕。
當十六公主再向院門靠近少許時,忽然的,琴聲戛然而止,那停止聲十分突然,似乎是主人一時心煩意亂,情不自禁地用指甲勾斷了琴絃!
頓了頓,院落中傳來盧可兒特別清悅的聲音,“琴止絃斷,可是院外有知音傾聽?”
這聲音一出,站在十六公主身後的那宮婢不由扁了扁嘴,不屑地說道:“聽!她定是以為大王來了,連聲音也變了呢。真令人噁心!”聲音很低很小心,除了十六公主,其餘宮婢都聽不到。
十六公主聽到這些話,目光中閃過一抹怨色,直過了好一會,她才高聲應道:“可兒,是我。”
“啊?是十六公主?”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轉眼間,盧可兒便拖著木履,急勿勿地出現在十六公主面前。遠遠的,她便朝十六公主一福,恭敬有禮地喚道:“可兒見過十六公主。”
十六公主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盧可兒一怔,抬頭朝著十六公主瞟了一眼。便是這一眼,她的臉上馬上綻開了一朵笑容。幾個碎步,盧可兒便跑到了十六公主面前,她伸手扯著十六公主的衣袖,溫柔地說道:“好些時日沒有向公主見禮了,可兒心下實在難受。”
她說到這裡,朝左右瞟了一眼,湊近十六公主小小聲地說道:“大王的人,時刻在監視著呢。他總覺得我們這些魏國來的婦人會對他不利呢。可兒要不是顧念這一點,才不願意呆在這小小的院落裡,一天又一天地彈這個悶琴呢。”
十六公主聞言一怔,她抬頭看向盧可兒,問道:“你也覺得悶了?”
“自然,真恨不得如那鳥兒,自由飛翔。”
十六公主點了點頭,這時刻,她的臉色轉為溫和,不但溫和,那看向盧可兒的眼神中,還為了曾經的誤解,而有了一點歉意。
盧可兒見狀,微微一笑。她垂下雙眸,暗暗忖道:這一個接一個的,都甚好對付。只有他,那麼的驕傲,又那麼的精明。若是能征服那樣的丈夫,我這一生也是無憾了。盧可兒想到這裡,嘴角不由一揚,眼波中,精光流轉!
尋思中的盧可兒並不知道,她所掛念著的那個人,正靜靜地坐在土臺第八層的院落裡,靜靜地仰望著頭頂的星空。這時刻的他,早就揮退了眾人,整個第八層,只有一處飄搖的牛油燈相伴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