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鼎沸。
當玉紫走到坪中時,有幾人看到了玉紫。他們同時低頭,恭敬地喚道:“見過玉姬!”
“玉姬?”
在廚房中忙活的主事皰丁苦笑了一下,難不成,玉姬又要到這裡來煮漿了?
現在,玉紫是公子出身邊的紅人,他們不敢怠慢。那皰丁連忙走出來,朝著玉紫深深一禮,朗聲道:“見過玉姬。”
這皰廚裡的人,要麼是奴隸,要麼是奴隸轉為庶民的嬖人,玉紫這個正當紅的姬妾,身份比他們要高,可以說,她對他們,有生殺予奪的權利,因此這些人行禮時,都低著頭,臉孔微微外側,不敢讓自己的鼻子對著玉紫的方向,生恐他們撥出的氣息,弄髒了玉紫走過的地面。這,也是周禮中規定的。到了現在,遵守的人已經不多,不過公子出是傳統的貴族,他的臣下,也就不敢輕忽。
玉紫慢步來到那主廚的皰丁面前,問道:“我留下的大豆和稻米,可還在?”
“稟玉姬,在。”
“善。”玉紫雙眼一亮,大喜。她嘻嘻一笑,二話不說便轉過身回去。
直到她走了,皰廚中眾人才抬起頭來。那皰丁搖了搖頭,暗暗想道:這個玉姬還是和以前一樣,平易近人,渾不似一個貴族。
玉紫搓著手,高高興興地回到房中,換了一身普通的麻布深衣,把頭髮盤成一個少年的髮式,再把臉弄髒一點後,她便向府門走去。
當她來到側門時,那個嬖人管事追上了她。他朝著玉紫深深一揖,低頭問道:“姬欲往何處?”
玉紫回過頭來,笑道:“公子已允我行商人事。”
嬖人管事嗖地抬起頭來,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對上他一臉的不信,玉紫也不解釋,她雙手一拍,大搖大擺地走出了府門。嬖人管事苦著臉想了想,揮手召來隨身的壯漢,令他上前保護玉紫。
臨淄城,還是一如既往的繁華。玉紫一入正街,便被人流擠得向道邊退去。
才走了幾步,玉紫便腳步放慢了。
她突然發現,城中的劍客,似乎增多了不少。一個個穿著式樣不同,頗有各國風味的深衣,手持長劍的兇戾漢子,正大搖大擺地行走在街道中。當他們走到街道兩旁的店鋪旁時,店主人都是低著頭,雙手捧上食物商品奉上。當然,如果店鋪是販賣珍寶,油漆等貴重物品的,那店主人一般是來歷不凡,這些劍客,也不敢上門。
走走停停中,玉紫看到道旁,擺放了不少人高的大石頭,每一塊石頭上,都刻著幾個簡單的齊國字,或畫著三副寥寥幾筆的圖畫。
而劍客們最為集中的地方,便是這些石頭前面。
玉紫有點好奇了,她站得遠遠的,掂起腳尖,伸頭朝著一塊石頭瞅去。
石頭上寫了幾個字,“王募勇士!”
原來是齊王招募勇士啊。
玉紫不以為然,擠過人群,向著她前次販漿的店鋪走去。
這條小街中,玉紫曾經的左鄰右舍還在,不過這一次,所有的店鋪外,都掛了一副旗幟,旗幟上寫著“鹽”,“丹砂”“醃菜”等字樣。齊國鄰海,向來是產鹽大國。自管仲以來,齊國便對鹽業大肆管制,對運往諸國的鹽,都加以重稅,並限制數量。
自古以來,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當諸國的百姓發現齊鹽很難帶出境時,他們便想到了一個法子,那就是醃菜。把菜餚,魚肉,用大量的鹽醃製好帶出齊國。到得煮菜時,百姓們只需把醃菜拿幾根扔到鍋裡,便等於放了鹽。
於是,醃菜也成了這個時代的流行商品。
雖然有玉紫帶了頭,可這些左鄰右舍們,還是羞於吶喊招客。他們一個個站在石臺前,安靜的目盯盯地看著來往的客流。
沒有人認出玉紫來,她走到曾經租賃過的店鋪前。這裡,一個大大的漿字,正龍飛鳳舞地繪在染成紫色的旗幟上。石臺前,一個四十幾歲的瘦小漢子,一手舉著葫蘆,一手舉瓢,眼巴巴地瞅著每一個靠近的路人。
石臺前,人流稀少,看來,這個漢子的生意不怎麼樣啊。
跟這漢子一比,玉紫頗有點得意。可這得意之心剛剛浮出,玉紫便是一陣苦笑:我好在也是一個穿越客,不能這麼沒有出息啊。
看到玉紫走近,這個漢子連忙抬眼看向她,見她目光明澈,腳步從容,那漢子連忙低頭,手忙腳亂的把手中的東西放下,叉手問道:“童子前來,可是買漿?”
童子,是時人對貴族家未成年男性的尊稱。小兒也是時人對未成年男性的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