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沒想到全身都溼了。
後花園的牆角那裡有一架紫藤,從夏天到秋天,紫藤花一直沉沉地開著,從我的窗戶可以看見那些紫色的如浮雲飛絮的花朵在秋風中搖曳,漸漸的冷清。我想起大學校園裡,也有這麼累累實實的紫藤花。當時年少春衫薄,最愛的就是在那一藤的煙光紫的花朵下,對著書靜靜地冥想,常常是幾個小時過去了,手裡厚厚的《病理學》還停留在緒論的那一頁。
驀然回首,一切都恍然如夢。
當我追憶自己遙遠的過去,真實與想象的界線總是那樣令人失望地模糊和混亂。
波蘭斯基在他的回憶錄如是說。
紫藤架下有條小路逶迤著通向湖畔,閒暇的時候,我會上那裡溜達溜達。現在伊若的課程也是名存實亡,我見他們父女都無意把她往才女的方向靠,也就懶得當公公去操這份閒心了。
世界上沒有不好的學生,只有不好的老師;前提是學生願意學習。
沒必要強迫席慕容去學習她永遠也考不過的幾何,也沒必要去要求比爾蓋茨精通七國語言,當然如果需要的話,我相信他有這樣的能力,只是真的沒有必要。
伊若的興趣在玩鬧和舞刀弄槍。
所以她的文課程就被我精簡為背詩。我堅信詩背多了,終究不是什麼壞事。
所以閒極無聊、不安分守己呆在屋內的我,落水也不足為奇。
兩位王妃娘娘姐妹情深,前後夾攻之下,一直在神遊太虛的我就很自然的被擠到水裡了。
我進水後,好一晌才反應過來。
徹骨的寒意,已經是深秋。
我忽然一激靈,立刻撲騰著向邊上游。兩個娘娘大呼小叫,卻沒有提供任何實質性的幫助。好在我也沒指望她們。
倒是綠衣聰明,一早就拿來毛毯子在旁邊候著,她知道我會水。臨了到了岸邊,又和鴛鴦一人一隻手,把我給拽了上來。嚴嚴實實地用毛毯將我裹好,關鍵時刻還是自己人可靠些。她輕輕附在我耳邊:“姑娘,沒事的。我已經叫下頭備上了熱水,泡上一泡,再喝碗紅糖姜水去去寒氣。”
我凍的嘴巴哆嗦著說不出話來,只是衝她點點頭,裡頭蘊著的感激讚賞想必她看的出來。
熱氣騰騰的香湯白霧嫋嫋,水汽氤氳著,撲面的溫暖。我待不及脫掉身上的溼衣服,直接就坐了進去。
真溫暖,溫暖的讓我忍不住顫抖。白茫茫的蒸汽搖曳而上,木通的周圍皆是模糊曖昧不清的。
“姑娘,喝口薑糖水吧。”靜悄悄地,綠衣遞來一碗黑紅的的藥湯,散發著生薑的辛辣氣味。
我搖了搖頭,低啞著嗓子道:“不用這個,把我的包袱拿來。”
“我去。”鴛鴦自告奮勇地跑去櫥子邊。
我見綠衣面無表情,心頭一動,疲倦地笑道:“我的身子自小就虛,幸虧碰上了個雲遊的老道士給我配了瓶藥,要是不舒服了,就趕緊吃一顆,否則病氣一上來,就怎麼也止不住。回頭問問你紗衾姐姐,就知道我病起來有多嚇人了。”
“不必問,我見著過。”綠衣把手裡的碗放到了一邊,衝我淡淡地微笑,“昏睡了三天三夜,王爺也不合眼地在旁邊守了三夜。他白天處理公務,晚上就在你床邊看著。綠衣在王府裡呆了這麼些年,還沒見王爺對誰這麼上心過。——姑娘怕是記不著我了吧。”
我尷尬,對於人的相貌,除非我特別留心觀察過,否則是很難在我腦海中存檔的。
我笑,道:“那時候我病的閻王殿裡都進進出出好幾遭了,什麼都忘的乾乾淨淨。”
“可你忘不了王爺吧。”她寬寬地笑,眼睛被水霧遮擋著,看不清楚裡頭的情緒。手上卻很麻利,用乾毛巾擦著我的頭髮,被水蒸氣一燻,上頭也帶了些騰騰的白汽。
“原先就是認識的,想忘掉也難。”我往身上澆著熱湯,暗暗讚賞她的仔細,桃花香氣雖然普通,用來給我這個體質虛弱的人泡澡卻是很好。難為她弄了這包乾花來。
心裡想著,嘴上就說了出來,沒有人會討厭別人誠心實意的誇獎的。
這時候,鴛鴦也拎著包袱走到我跟前,聽我這麼一誇,立刻抿嘴一笑,道:“姑娘,你還是謝你自己吧!聽說是你要用,庫房裡哪還有不給的道理。”
我面上訕訕,趕緊叫她把包袱遞過來,低頭在裡面一陣翻找,鼻子已經有些發塞,遲了病倒可就慘了。
病急亂投醫,阿司匹林簡直成了我的靈丹妙藥。
手上一抖,什麼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