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將她的手從眼睛上拿下來,皺起眉頭看著她。
“莫哭。”
她吸了口氣,將眼淚硬生生收了回去。
“不哭不哭,我知道你見不得女孩子哭。是我不好,總是試圖從你身上打聽些什麼,明明不是什麼親密的關係……”
說著又伸手揉了揉眼睛,他將目光轉開。
“我要去找師父。”
“……師父?”
他點點頭,不想再說什麼。但她一直盯著他,似乎在等他繼續說下去的樣子。手指默默握緊手上匕首:“我十六歲那年,遇上師父。他教我武功,給我秘籍,所以我才能有這一身武藝……”
“所以你才會被於霸雲盯上的,”
她打斷他的話,拉過他的手來抱在懷裡用臉頰蹭了蹭,聲音極憐惜:“要是你沒學武功該有多好,你不會被於霸雲盯上,你可以變成大俠,娶妻生子,快樂的度過這一生。”
少女似乎很害怕冷。這十多日在山中睡覺時,總是在半夜冷醒過來鑽進他的懷裡。他將衣服脫給她,將她移到一旁,但過不了多久,她又會躺回他的身邊,將他的手臂緊緊抱在懷裡。這樣反覆數次,他只能任她抱著他的手臂入眠。有時她抱住他的腰,他也毫無辦法。
是以當少女再突然抱住他的手臂,他已經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妥了。
“不過現在這樣也沒關係。”她將頭埋進他的懷裡,依戀的摟住他的腰,“等到報完仇,你依舊可以當你的大俠。”
大俠?
那是多少年前的夢,他已經記不清了。
每個練武的少年心裡總有一個大俠夢,他也不意外。當年的少年意氣風發,尚且抵不過江湖人心黑暗,更何況現在身中寒毒,已經是半個廢人的他。
“我今年已經三十六歲,今生註定只能是個魔頭了。”
他開口這樣說著,並不是在抱怨,只是想告訴少女,他這輩子都只能是個魔頭,不可能成為每個少女都愛慕的大俠。
但她的頭依舊緊緊靠在他的胸前,連動都沒有動上一下。
“那也沒關係。”少女的聲音低下來,彷彿帶著些傷痛和不忍,“世人都不知道你是怎樣一個人,你就當你的大魔頭吧。你是世人眼裡的大魔頭,是我一個人的大俠!”
她說話的時候呼吸很重,吐息微微拂過他的胸膛,叫他的胸膛那一塊都暖了起來,心也跳得厲害。
但待她的呼吸平穩下來,確認她沒有哭,他緩緩地,將她從懷裡拉出來。
他的心不該是暖的,那一塊應該冰冷沒有溫度才對。
少女張大眼睛看著他,只見他慢慢站起身來,脫下自己的衣裳丟給她。
“我去附近看看,你就在這裡安歇一夜。”
“我怕!”
“這附近沒有野獸,莫怕……”
“我不是怕野獸,我是怕你走!”
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又是猛然一跳。暗淡的夜色裡,少女看著他,眼角含著淚。她總是在哭,明明是比誰都堅強的人,但在他的面前卻總是淚水漣漣。
“你別走,我腳疼……”
凌止水一時有些發怔,只能眼睜睜看著少女咬著唇脫下鞋,露出滿是血泡已經化膿的腳。
“你看,你若執意要走,我是絕不可能追得上你的。”
即使心中下定了怎樣的決心,在她隱忍的目光下都化作了浮雲。
他快步走回去,單腿跪在她的面前,握起她的腳。
“……為什麼忍著不說。”
言傷被他語氣裡的沉重嚇到了,來不及回話突覺腳上一疼,原來他已經用力的將那些化膿的地方擠出來。
那樣噁心可怖佈滿傷口的腳,正被他熾熱的大手緊緊握在手中。
她忽然輕輕的笑了。
“凌大哥,你碰了我的腳。書上說除了夫君,女子的腳是不能給其他男子看的。”
他的手一頓,動作卻並未停下。她又笑了幾聲,身體隨著笑輕輕動了動,被他低斥了一聲“莫動”後,仍舊不死心的繼續追問,聲音裡滿滿是期待。
“凌大哥,你明知道我在說什麼,不能夠回答我麼?”
凌止水像是沒有聽到一樣將她腳上的傷口處理完畢,又去打了清水來將傷口洗淨。隨後他從她身旁拿回自己的衣服,穿在身上。接著伸出大手,第一次,主動將她摟進懷裡。
夜月低垂,星光黯淡。
高大男子摟緊懷中嬌小身軀,低低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