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兒感覺到他全身張揚的怒氣,小心翼翼的開口道:“灝然,他們都走了,我們是不是也該回去了?”
雲灝然聞言側過頭去看琳兒,那一張臉何其相似,這一個月來他面對著這張臉,告訴自己,她就是煙兒,她並沒有離開自己,而是光明正大的待在了他身邊,所以他極盡一切力量去寵愛她,喚她煙兒,但是他知道她不是,她膽怯懦弱的神情比不上煙兒頑皮狡黠。
他擁著她入眠,在心裡對自己說,你是擁著煙兒,她還在你身邊,一刻都不曾離去過,可是等他張開眼睛看著躺在懷裡沉沉睡去的琳兒,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了,她不是她,不是她。
琳兒瞧他一直盯著自己看,心裡一陣陣發虛,“灝…灝然。”
雲灝然回過神來,眼裡閃過一抹自厭,他站起來,冷聲道:“走吧,我今天事情比較多,晚上就不回來了。”
琳兒怔住,這一個月來,雲灝然的所作所為她很清楚不是因為她,但當他明明白白的表現出厭惡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接受不了他的疏離,她寧願做替身,寧願在他面前卑微,也不願意他將自己推離。
“灝然……”琳兒張口欲言,可是雲灝然已經背對著她往門外走去,看到他淡漠孤寂的背影,她眼裡迅速閃過淚光,愛一個人難道就是這樣嗎?即使他日日夜夜對著自己喊著別人的名字也甘心沉溺其中?
賬房內,寶姨婆揮舞著手中的賬冊怒聲道:“雲管家,姐姐曾經說過,每個院子裡的例銀都是一樣的,為何瀚錦院跟銘泓院要高出這麼多?而我要去賬房支點銀子出去都不行?”
雲源一臉為難的道:“兩位少奶奶沒進府前確實是一樣的,但是現在少奶奶們都進了府,自然要多加補貼,而且老夫人也批准了。”
寶姨婆見他抬出雲老夫人,臉色更加難看,她想了想道:“那你也給我漲漲,那點例銀我拿去買兩件衣服就沒了。”
雲源更加為難,這寶姨婆今天是存心來找茬的,例銀的事她明明就知道都是老夫人做主,偏偏揪著這個問題不放,跟他糾纏了一個時辰還不罷休,偏偏他又不敢得罪,一個月十五兩的例銀,可以當小富人家一兩個月的開銷了,偏偏她還不知足,衣服什麼的都是自家鋪子裁製的,哪需要她花半文錢,可是這些話他又怎麼能說出口?寶姨婆是雲府中出了名難纏的人。
曾經有一個服侍她的丫頭,僅僅是違了她的意,她就裝瘋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其推入綠茵湖裡淹死了,從這事之後,誰都不敢接近她,可是他們不去招惹她,不代表她不找他們麻煩,也不知道她是從哪裡聽來的風聲,硬是跑到賬房來鬧。
寶姨婆瞧雲源不說話,拔高尖細的聲音道:“雲源,我記得你是府裡的老人兒了,一向知進退,今兒怎麼就為了幾兩銀子跟我耗著?痛快點,給我漲十兩,我就不待在這裡煩你們了。”
“瞎胡鬧。”雲源還沒說話,房門口就傳來雲老夫人的喝斥聲,雲源只得退到一旁去向雲老夫人行了禮。
慕含煙瞧寶姨婆臉上偏執的神情,心裡一陣陣發緊,她移步上前,向寶姨婆請了安,寶姨婆斜都沒斜她一眼,徑直向雲老夫人走去,走到她身邊扶著她的手臂撒嬌道:“姐姐,不過是幾兩銀子而已,也值得您生這麼大的氣。”
雲老夫人瞟了她一眼,“每月府內都會替你添置生活所需品,那月銀本就如同虛設,你成天待在府裡,我什麼時候見你用銀子了?”
“姐姐,我也是想多留點銀子在手邊好使,你就張我漲漲吧,瀚錦院跟銘泓院都是五十兩的月銀,我院子裡人少,所以一半也就夠了。”寶姨婆涎著臉道,跟剛才訓斥雲源的囂張模樣截然不同。
雲老夫人走上主座坐下,一臉不解的問道:“你拿那麼多銀子在手邊做什麼?”
寶姨婆聞言神情一窒,不自在的轉過頭去,“姐姐,我只有一句話,你是應我不應?”
雲老夫人笑了笑,“你要拿銀子,我總要知道銀子的去處,你院子裡幾個人用度我還是知道的,一個月下來本就使不出幾兩銀子出去,你若能說個所以然來,我就應了。”
寶姨婆臉色一變,支唔半天就是說不出原因來,她想要漲銀子,還不是為了那個負心漢,但這她又如何有臉同姐姐說,當年他贖下自己,她以為他是因為愛她,沒想到她卻只是想利用她的美貌去討好別人,雖然如此,但那天在街上看見他行乞,她仍然不忍,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以為自己恨他,恨他將自己丟給別人玩弄,恨他對自己無情,可是在看到他如此悽慘的樣子,她卻狠不下心去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