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的肉片扔到桌子上,每個人把不吃的都扔到桌子上。桌子上墊了好幾張過期的《人民日報》,前幾天的國家大事被肉片骨頭汙得難以辨認。王大勸我節哀順便,說早就告誡過我,好兔子不吃窩邊草,勤快些,找姑娘要非醫非護非雞。辛荑說,好事,好事,早覺著我和我前女友不合適,狗肉不能硬往羊身上貼。現在好了,我可以和他作伴了。厚朴說,不是好事,不是好事,東單街上又不太平了,誰家有閨女得好好看好了。黃芪說,無論好事壞事,都放一放,事緩則圓。好象下圍棋,一個地方不知道如何下子,就先放著,他處著子,過一陣子,自然知道原來那個地方該如何下了。杜仲一句話沒說,竄出宿舍,去“奧之光”副食店買了半打啤酒上來,說慶祝慶祝。最後,我們在東單大排擋結束,六個人喝了一箱燕京清爽。我喝到第六瓶的時候,站立不穩,我一手酒瓶,一手雞腿,面衝大家,面衝長安街,發表演說。我說謝謝大家好意,但是沒用,我要利用這個機會,重新做人,好好讀書。我們醫大好些前輩名醫都是被始亂終棄之後,覺得愛情虛偽無聊,人面猙獰,不如歸去讀書,遂成一代名醫。我為什麼不成?你們看我能說出這番話,就說明我沒醉。
第二天,我醒來,厚朴抱著枕頭在床邊看著我,表情異樣。厚朴說,我昨天真的醉了。他看見,我昨天夜裡從床上爬起,鎮靜地爬下床梯,緩慢而堅定地走到厚朴的床頭,脫了褲子就開始小便。厚朴急忙躲閃,搶出了枕頭,他不敢驚醒我,我小便完,抖了抖,又上床去了。厚朴抱著枕頭到其他宿舍湊合了一宿。
我獨自坐在七樓自習室,心緒不寧,我找了一張大白紙,亂寫一氣,沒有順序,文白間雜,中英混排,總之都是激勵自己的話,激勵自己蔑視女色成為頂天立地的大人物:“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算了,去幹你該乾的事情去吧。Hold it tight and let it go。讓自己忙起來,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志當存高遠,思當在深微。給她一段自由時間,不許你再求她,求她回來,絕不!不許再想丁香花、玉蘭花,總之不許再想任何花。Do not trouble trouble till trouble troubles you。不仔細想,就不煩。既耕復已種,時還讀我書。鍛練你性子中最弱的一環。Learn to labor and to wait。幹自己喜歡乾的事。面壁十年圖破壁,汝大器,當晚成。潛龍毋用。Self…control; self…contain; self…efficient。前面的小師妹到了夏天,想情郎想得心酸。書中有足樂,度歲不知年。手背後,腳並齊,兩眼看著毛主席。我獨默守我太玄。失去孤寂,就會失去一種奇異的力量。Boys; be ambitio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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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了茶缸,茶缸還給了我前女友,我上自習沒有茶喝。沒有茶水支援,我在課桌上昏睡過去,然後凍醒,手腳冰涼,手底下沒有米老鼠棉墊。我決定回宿舍睡,睡了一會兒,忽然驚醒,我把一本荷蘭人高羅佩寫的《房內考》落在自習室了。那是解放前的初版書,插圖精美,不敢丟。我趕到自習室,我原來的坐位上,被一個小師妹佔了。小師妹一張鞋底臉,頭髮黃黃的,散碎的小卷兒,一點淺黑的眼袋,腎氣不足的樣子。這個師妹,王大和辛荑仔細誇過,都說屬於“不以美豔驚天下,而以淫蕩動世人”的型別,不俗。王大慫恿過辛荑多次,“上吧,什麼是玩,什麼是被玩?什麼叫受傷的總會是你?只要你不認死理,就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了。就當吃了一個大西瓜,撒了一泡尿,你什麼也不虧。”我自知尷尬,小聲謹慎地問那個小師妹:“我好象在這兒落了一本書,不厚不薄,四四方方,不知道你看見沒有。”小師妹眼皮不抬,一邊繼續看書,一邊說:“我沒看見,我沒看。我們宿舍的人在看,應該在我們宿舍呢。”我更加謹慎:“那,看你方便,明天上自習的時候能不能給我帶回來?”小師妹點了點頭,繼續看書。第二天,那本《房內考》放在原處,小師妹坐在旁邊的一個位子上,目不斜視,仔細看書,好象那本《房內考》一直在那兒,從沒人動過,和她沒有任何關係。我若無其事地拿起那本《房內考》,小聲嘮叨:“總算找到了,給辛荑急壞了。要是我找不到,辛荑要跟我拼命的。”
有時候,我前女友就在我前面坐著,我們在一個屋子裡上自習,我越看她,越覺得美麗。我明白,我越看,心裡越容易變態,人越完蛋。我強扭視線,遙望窗外的天安門。我多希望,自習室的黑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