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又是清華男生。
幾乎所有好姑娘,轟轟烈烈、翻雲覆雨、曾經滄海之後,想想自己的後半生,想想也無風雨也無晴,想要找個老實孩子嫁掉,就會想起清華男生。這已然成為一種時尚。姐姐來信說,讓我見過的那個美國才子,要是在半年之內還拒絕放棄居無定所的生活方式,不安靜下來,她就會在矽谷找個清華畢業、學計算機的工程師嫁了。姐姐說自己畢竟已經不是妙齡少女,粉底上輕些,皺紋都要遮不住了,而且看上了一處舊金山的房子。清華男生在矽谷都有股票期權,吭吃吭吃編軟體,沒準哪一天睡醒,公司上市了或者被雅虎買了,就成了百萬富翁,可以在舊金山那種房子貴得象胡說八道的鬼地方買房子了。傷心之後的好姑娘,如果想找,也一定能找到清華男生。清華男生屬於流寇,他們長期穿著藍白道的運動服,騎著從偷車賊手上買來的二八車,留著平頭,蓄著半軟不硬的鬍鬚,一臉青春痘,四處流竄於各大高校,建立友誼宿舍,參加各種舞會,傾聽各種講座,留意路邊每個神情晃忽、獨自遊蕩的漂亮姑娘,問她們未名湖怎麼走。我理解,這種情況的形成,不能完全怪清華男生。清華的女生太少了,四、五十人的班上,常常只有一、兩個女生,而且不管長相如何,都要多牛逼就有多牛逼,以為梳個辮子,戴個|乳罩就迷人。我一個上清華電機的高中同學告訴我,他們班上一個女生,好大一張臉,一眼望去,望不到盡頭,綽號“大月亮”。但是“大月亮”在班上還是不愁捧月的眾星星。別的學校,女生宿舍,也嚴格管理,也從街道請來大媽當管理員。但是清華的女生樓叫“熊貓樓”,要拉電網,焊窗戶,養狼狗,從監獄、法院聘請離退休的老女幹部當管理員。我的那個高中同學告訴我,清華女生樓本來沒焊窗戶,但是一個夏天的夜晚,一個男生在窗外施放乙醚,燻倒屋裡的女生,跳進去,正要圖謀不軌,女生醒了,高叫抓流氓,那個男生倉惶逃脫。這就是後來傳到社會上,轟動一時的高科技強Jian未遂案。我的高中同學還告訴我,清華女生樓本來只有一樓焊了窗戶,但是一個冬天的夜晚,管理員發現女生宿舍二樓窗戶上掛了個軍綠色的面大衣,很是不解,突然又看到,那個棉大衣在動,立刻高喊“有人扒女生宿舍”。從那兒以後,所有窗戶都焊了鐵條。但是不管成因如何,清華男生成為社會上一種惡勢力,讓我們這些沒上清華的男生心中恐懼。我們清楚地意識到,所有小美人背後,都有清華男生這股惡勢力撐腰,無論她們多麼淫蕩,多麼薄命,都有這股惡勢力保底。
“他特別喜歡穿運動服吧?”我問。
“清華男生都喜歡穿運動服。”
“那你一定很高興。”
“我為什麼高興?”
“你可以方便地感受他的勃起,可以方便地放自己進去,可以方便地脫掉它。”我有很好的記憶,我認為這是一個劣勢,在漫長的進化過程中,我這種倒黴東西是必然會滅絕的。
“你病態。”
“你怎麼認識他的?”
“你有必要知道嗎?”
“我想了解你。我知道一下,也無傷大雅。”
“舞會。”
又是是舞會,除了舞會還能是哪兒?
我從小習慣性沾沾自喜,自鳴得意,以為是根大蔥。舞會是我的命門,我五音不辨,下肢麻木。我隱藏在舞場陰暗的角落裡,看舞池裡的狗男狗女,覺得世界離我很遙遠,狗男格外英俊,狗女格外美麗,他們象我印象中各種輕盈而飛舞的東西:蝴蝶、楊花、落葉,我感覺自己卑猥、渺小、低能。我邁著步子,還要聽明白節奏,還要踩在點上,還要兩眼看著面前的姑娘,還不能踩著人家的腳或是踩掉姑娘的裙子,太複雜了。這不是態度問題,是能力問題。我態度端正,我是個熱愛學習的人,我知難而上。我抱著厚朴、辛荑、宿舍凳子都練過,但是上了舞場還是個傻子。我在家翻哥哥的毛片,順帶翻出一本七十年代末出版的《怎樣跳交誼舞》,絕對珍品。前言講跳交誼舞不是資本主義的專利,我們社會主義青年跳的時候,想著社會主義建設,想著實現四個現代化,就能化腐朽為神奇,一邊跳,一邊反映我們社會主義青年的風貌。我的哥哥們在當時,長期壓抑之後,為了避免成為變態,為了尋找一個適當的擁抱姑娘肉體的理由,費盡苦心。他們留長頭髮、大鬢角,他們穿包屁股的喇叭褲,他們拎著日本淘汰下來的四喇叭錄音機晃盪在北京街頭,尋找姑娘跳交誼舞。如今哥哥們已經退出了街頭的戰鬥,沒入城市陰暗的角落。陰暗角落裡,各種半公開的準Se情場所裡雞們刻意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