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青霞給小鳳找“後面”坐辦公室的機會並沒有很快到來,小鳳就天天吃住在何琳家,很快把何琳惹煩了。按說年輕的姑娘幫著老太太做做飯、買買菜也沒什麼,嘴巴甜點手腳麻利照顧好老太太就行了唄,可能親戚觀念重了吧,小鳳對錶哥傳志也死心眼地像對老太太一樣當成了自家人,有幾次讓何琳撞見這個外來者勤快地給傳志削梨吃,親自遞到他手裡,當然也親自遞到老太太手裡了,看到何琳推著嬰兒床進門,乖巧的女孩就又削了一隻,要遞到臉色難看的二表嫂手裡,何琳冷冷地拒絕了。女孩委屈地哭了,老太太和二表哥誠心誠意地安慰,第二天何琳在樓梯上就聽到了這表兄妹在廚房洗菜做飯時快樂的一唱一和聲。正事這種快樂讓何琳怒火中燒,女主人被一群外人打擾得不快樂,她一個外人何以快樂成這樣?做頓飯需要這麼多人嗎?老太太在哪裡?幹嗎狹小的廚房裡非剩下他倆人?表兄妹還不是親的,民間的故事版本還少嗎?
當她佯裝去廚房拿奶喝時,小鳳突然驚愕低落下來的臉更讓她恨不得把她踢出去:讓我男人陪著玩著,還指望我給你道歉啊!
當天晚上何琳發飆了,讓小鳳走。
傳志無奈:“她一個女孩子家,讓她去哪裡?”
“她沒家啊?我們的家為什麼要成為所有跟你沾親帶故的人的客棧?”
“她就住幾天而已,找到工作就搬走!”
“快點,我不希望這個家裡有年輕的女人橫差一槓子!”
“想哪裡去了?”
“沒想到哪裡去,三天後只要你表妹還在樓下住著,我就到大街上拉個表哥住樓上!”
上面吵,樓下客廳裡電視前兩個人做在沙發上看電視,也不說話。等樓上人告一段落了,老太太安慰遠房侄女:“別聽她胡說,腦子有病了,連我都罵。”
小鳳也突然不在乎了,反過來安慰老人,“二表哥也真是,怎麼找了這麼一個人,不孝順老人,不工作,還天天吵架,過個什麼勁啊!”
“傳志命不好,被她治得死死的,找這麼個惡媳婦倒了八輩子黴了,沒有好時候,傳志命裡該有這一劫!”
小姑娘蠻同情地嘆口氣。
三天後,小鳳還是搬走了,在一家酒樓當服務員,管吃管住每月八百。老太太和小鳳都頗有微詞,看不上服務員這個侍候人的職業,丟人似的。老太太當場承諾了:“先幹著,等你大表姐託人調到北京製衣廠上班時,你去坐辦公室,那個輕巧又體面!”
正在何琳煩得要命時,又一堆人馬上門了,繡花拖兒帶女進來了。
何琳抱著白白胖胖的女兒下巴差點沒摔在地上,“大嫂你怎麼來了?想大哥了?”其實內心很厭惡,這麼多人又住到家裡了。恨不得拿掃把打出去。
哪知繡花往沙發上一坐,放聲大哭,黑紅的臉膛上淚水像漿糊一般,把一夜坐汽車、火車積的塵灰糊成一片,而兩個孩子先是呆呆的,然後也跟著母親哭。尤其是大龍,自從生下來後何琳第三次見,一歲多了,在九斤多的基礎吹氣球似的繼續膨脹,那麼小就一臉橫肉,一顆碩大不成比例的腦袋,按她奶奶的說法這樣的才聰明,脖子如米其林輪胎的商標,一圈又一圈的豐厚輪廓,髒兮兮的胳膊比天勤的腿還粗,柔柔的小手還捏著一根雪糕棍,不知玩弄了多久了。何琳簡直難以置信,她們竟把孩子當成豬喂成這樣,兒老大招弟依然是個黑不溜秋瘦骨伶仃的黃毛丫頭。
繡花大嘴一張,哭什麼呢?原來繡花一直打電話讓老公把工資寄回家,給女兒上學、兒子零花吃穿用什麼的,以前都是高高興興往家寄的,後來沒那麼勤快了,還說給何琳的閨女買東西花了。繡花一想也是,以前何琳也沒少幫她,現在還人情應該的,哪知以後在沒收到傳祥工資,心道掙那點錢也不能月月花到侄女身上呀,再打電話催,傳祥就嘀嘀咕咕,繡花就罵開了。罵急了,傳祥乾脆給她一句:“離婚吧,反正過不下去了,混著沒啥意思。”
繡花一聽,天塌下來一般,田裡活也不管了,帶著倆孩子到北京找老公婆婆了。
何琳一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大伯子什麼時候給天勤買過什麼呀?這人都有兒子了,又發什麼瘋呢?耐著性子繼續好奇,“大哥為什麼提離婚呢?”
繡花甩一把鼻涕一把淚,“外面有人了!”然後抽搭著,“媽的,家裡裡裡外外扔給我,孩子不管不問,得了閒了,在外面與狐狸精勾搭上了!”
何琳有點不相信,“不會吧,我們怎麼沒發現?”
“他自己承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