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上哪兒去弄水呀?!”
爹望著兒子明顯因發燒而乾裂的嘴唇,急驟地思索著應急的對策,但目前這種境況,似乎又讓爹束手無策,毫無辦法。爹禁不住在心底裡哀嘆:“難道老天爺這次真要滅我們父子倆嗎?”
“爹,爹……水,水……”吳為仍在昏睡中。
“啊啊,這可咋辦呀?上哪兒去能弄點水來救救我兒子!”爹禁不住在心中暗暗叫苦。
爹一時急得團團轉。倏然,爹感覺自己的小腹內湧動起一股熱流,他發覺自己想要排尿了,不禁心中一動,立刻站起來跑到一棵大柞樹下,伸手摘下兩片尚未乾裂脫落的大葉子,捲成一個碗狀,再急不可耐地向裡面解起手來,不大會兒半碗黃亮的尿液便捧在了手裡。
爹小心翼翼地來到兒子身旁輕聲呼喚道:“雙柱!雙柱!爹的寶貝兒子,你張開嘴,大張開嘴,爹,爹給你拿水來啦!”
吳為昏昏迷迷中衝爹大張開了口。
“雙柱,水不多,你一口喝了,爹餵你!”爹說著將尿液一股腦倒進了吳為的嘴裡。
吳為幾乎沒有任何反應便一口將尿液喝乾,只是在最後自然的咂舌中才感覺出了苦澀和尿臊的異味兒,但爹卻騙兒子說:“一定是因為你發燒,才會有這感覺……”
不管怎樣,吳為在喝了爹的尿液之後,彷彿清醒了不少,在爹的勸慰和鼓勵下,終於從昏睡中醒轉過來,並逞強地咬著牙站起來,邁起踉蹌的腳步,和爹一起一步一步地捱下山來……
正是在這天中午,張先帶姐和哥進山找人半途而廢。而腳踝扭傷的爹和正在發燒的吳為爺倆正互相攙扶著,在大山中兜起了圈子,怎麼也找不到出山的那條路了。
傍晚,張先和姐、哥返回家中,姐和哥見爹和吳為根本沒有回來,甚為後悔不迭,不免要埋怨張先幾句,但張先絲毫不買這個賬,甚至出口不遜:“我就這麼大能耐了,你們不滿意樂找誰找誰去!”
沒想到他這句話竟提醒了姐。姐轉身拉起哥就往外走,姐弟倆連跑帶顛地直奔巴特的蒙古包而去……
蒼茫的夜色中,茫茫無際的山林裡,一位蒙古族騎士,單槍匹馬地馳騁著,他的鞍前馬後,一條形極似母獅般的獵犬,忽前忽後地跟隨奔突。騎士及他的犬馬身上都已汗氣氤氳,但他們仍然在不停地奔跑,奔跑!
剛剛由馬後衝到馬前面去的獅虎,突然定定停在路邊一棵大樹前不動了。它見沒來得及收韁的巴特和獵馬飛跑了過去,立刻發出了報警的狂吠聲:“汪!汪!汪汪!汪汪汪!”巴特和獵馬聽到獅虎的叫聲,當即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踅身返了回來。
巴特縱馬來到獅虎吠咬的那棵大樹前,一眼便看見了掛在樹丫上的揹包,他將揹包拎到馬鞍前開啟來看了看,即刻斷定自己要尋找的人就在附近……
此刻,在周圍山林中整整轉悠了一天多的爹和吳為,還有狼虎,似乎已身陷絕境。
爹腳傷疼痛得已不敢落地,吳為發燒時斷時續,爺倆走走停停,一步一步地往前捱,連續三天飢渴、奔波、傷病、焦慮的罹難,幾乎已將他們的生命力消耗殆盡。爹茫然地望著這彷彿永遠走不出去了的大山,心裡的苦楚無以言表,他暗自悲泣不已,懊悔不迭:我這輩子毫無作為,又這麼大歲數了,死了也就罷了,可我的寶貝兒子雙柱,他還是個未成年的孩子呀!他天賦極高,智勇雙全,將來定會出人頭地,為我吳家爭光,為我吳永福爭口氣……可他卻這麼小就要早早夭折!哎呀,我的老天爺,上方神靈,你們知道嗎?我吳永福心有不甘哪!我吳永福死不瞑目啊!唉唉!我好後悔呀,我真不該把孩子帶到這大山裡來,是我害了自己的兒子……啊啊!我不該這樣,我不能這樣喪氣。我吳永福只要還有一口氣,也要帶著兒子爬出這片大山,我還要把三個孩子養大,直到他們都成為有出息的人,一定要讓那個娘們知道我這口志氣,讓她為拋棄自己的丈夫、家庭和兒女而痛悔不已,遺恨終生!
吳為見爹兩眼湧現著潮紅,甚感愕然、惶惑,他想問爹怎麼了?卻欲言又止。
爹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用著極為蒼涼然而又極為堅強的口吻對吳為說道:“雙柱,這次咱爺倆恐怕要落大難啦!可是,不管咋樣,我們都要堅持到底,一定要回到家去!”
“是呀爹,你昨晚不是說英雄好漢在任何時候都不能喪失自己的勇氣嗎?”吳為抻著幹痛暗啞的嗓子道。
“啊,好兒子,你還記著爹這句話,將來你指定是個好樣的,爹相信你!可是眼下……”爹一陣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