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在她看來,進入守衛森嚴的皇宮,盜取一枚聖顏果,也不過如吃飯一般平常。
幾人跟著王掌櫃來到二樓臨街的一個雅間,這是林月兒專屬之地,外人皆不得擅入。推開門,陽光正從梅花竹葉的鏤花長窗斜斜射進,彷彿開了滿屋金紅燦爛的花朵。地面鋪著五彩絨毯,壁上懸著名人字畫,角落墩著半人高的汝窯花瓶,供著新摘下的紅薔薇,熱烈而嫵媚的紅色。當中一張花梨木大理石方桌,擺著成套的白玉瓷器,一杯一盞無不精緻華麗。
紅綃先走了進去,開啟雕花的窗戶,探頭往外看了看。下面人來人往,熱鬧非凡,正是京城最繁華的正陽街。
“得得得”,遠處突然傳來一串急促的馬蹄聲,街上行人紛紛閃避。陽光太過刺眼,紅綃微微眯起雙目,就瞅見一騎剽悍的黑馬正朝這邊急馳而來,馬上是一位身著墨色武士服的男子,燦金的陽光籠罩著他,像一團赤烈的火焰,看不清面目,卻能感受到那矯健的身姿正源源不斷散發出的熱量與活力。
轉眼間,神駿已奔至樓前,突然“兮溜溜”一聲長嘶,強壯有力的前肢高高揚起,硬生生煞在了“天香樓”前。
馬上的騎士揚起臉來,鮮明的五官,英挺的眉宇,仿若夏日驕陽般意氣風發,一雙烏黑的眼睛睜得又圓又大,滿是驚喜的亮光,“紅綃!紅綃!”他揮動烏金馬鞭,衝著紅綃歡聲招呼。
紅綃看清他的樣子,忍不住舉起繡花手帕,掩嘴一笑。
那人更大聲地喊道:“紅綃,你家公子在麼?”
“誰呀?”林月兒搖著扇子問。
“還有誰?雷家那個傻小子唄!”
林月兒踱到窗前,那人一見她,興奮得直揮手,剎那間,所有陽光似乎都聚集在他臉上,“林弟,是我!”他一邊喊著,一邊已從馬上躍下,將韁繩丟給站在“天香樓”門口的夥計,自己“蹬蹬蹬”地奔上樓來。
林月兒微一沉吟,便指著肖、軒二人,對王掌櫃吩咐道:“你帶他倆到‘竹軒’去,好酒好菜地款待,不可怠慢。”
王掌櫃答應著,衝二人欠身一禮:“軒爺、肖爺請!”
軒羽臉黑得像鍋底,動動嘴唇,想要說什麼,終究沒說出口,一跺腳,跟那掌櫃走了,肖陽也緊跟在後面。
二樓廂房共有十二間,分別以梅、竹、蘭、菊等各種花木命名,十分風雅。這“竹軒”與林月兒所在的“梅苑”分據樓道兩端,相距甚遠。
兩人跟著王掌櫃,穿過長長的走廊,兩邊廂房中不時傳來客人行酒猜令之聲,聽在心事重重的兩人耳中,只覺得煩擾,就連腳下綿軟的紅毯也彷彿變成了泥沼,一下一下黏著腳底,令每一次舉步都變得滯重無比。
終於到了“竹軒”,此處正對著後院,推窗便可見叢叢翠竹,甚是清幽雅靜。王掌櫃見兩人神色不豫,也不敢多話,待酒菜端上來,就知趣地告退了。
軒羽悶悶地坐下,一把抄過桌上的雙鶴銀壺,壺身一傾,清冽的酒液爭後恐後地注入青瓷酒杯,“嘩嘩”的聲音在一室靜默中竟有幾分觸心的響亮。
因倒得太急,濺出不少,他也不顧,仰起脖子,一杯直灌入口,一股辛辣頓時像團火球般在胃裡炸開,幾乎要嗆出淚來。他卻大叫一聲“好酒!”俊臉染了酒意,神情越發狂放,徑自滿上一杯,又一飲而盡。
“剛才那人是誰?”肖陽突然問道,墨玉似的眸子幽沉沉的看不清情緒。
軒羽不答,一杯接一杯地喝著酒,端杯的手漸漸泛起了青色,臉色更是黑沉冷凝,就在肖陽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卻將酒杯重重頓在桌上,通紅的雙眸如凝血光,恨聲道:“那人就是震北將軍雷霆的兒子雷振宇。”
肖陽劍眉驀地一挑:“震北將軍的兒子?”
無怪肖陽詫異,提起震北將軍的大名,天下可謂無人不知。他是東煌國的肱股重臣,更是用兵如神的常勝將軍,曾率大軍多次擊退北越的入侵,鞏固了東煌的地位,維持著以滄河為界,南北對峙的局面。
林月兒和他的兒子竟然認識,而且好像還很熟稔,看她的態度,似乎在刻意結交那個雷振宇……
肖陽墨眸更顯幽深,突然提起桌上的酒壺,滿斟了一杯酒,舉起對軒羽道:“一人獨飲有何樂趣,軒兄弟,來,我敬你一杯。”
兩人各懷心事,酒澆塊壘,猶如火上澆油,滿腹的愁悶隨著酒意瘋狂滋長,卻,只有壓抑,死死地壓抑——
越是壓抑,就喝得越多,喝得越多,就醉得越快。
漸漸地,軒羽的視線已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