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和你談談。”
這是在他今天突然出現在這裡之後,羅嘉頎說的第一句話。
低沉,柔和,誠懇。
夏絲回頭嫣然一笑:“你倆做了我女兒的便宜爸媽,是該好好談談。”
沈夜難以置信的看著漸漸淡出視線的那道纖細身影——她是心怡的媽媽?
羅嘉頎沒有回應她的疑問,只是伸出手,按了電梯的關門鍵,然後沉穩的按下一樓。
沈夜注意到他的手指上纏著創口貼,有些詫異的看他一眼。
羅嘉頎只穿著白襯衣和菸灰色的便褲,袖子轉到了肘間,下巴是隱隱的青色,彷彿尚未拭去長途飛行的塵埃。他將手伸回來,笑了笑,不在意的說:“不小心弄破了。”
弄破的過程,如果說起來,那真是算得上可笑。
他竟花了那樣長的時間,試圖去救活那個快死的仙人球。網上查資料,甚至打電話問朋友。
朋友說:“要是根都爛了,就真沒辦法了。”
大概算是有救?羅嘉頎反覆的看著那個不起眼的植物,握著銀質的小刀,一點點的切下那些腐爛的根塊,放在消毒液裡浸泡,手指到底還是被刺到了數根。
最初只是輕輕一陣疼痛,拔下那些刺,拿過一旁的毛巾,才發現斑斑點點的,都是血跡。
回去的時候,也不知道能不能重新成活,羅嘉頎坐在沙灘上,眯起眼睛,思緒紛亂。
沈夜坐在他的身側,雙手抱了膝蓋,看著這片有些荒涼有些破落的海灘,微微歪了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羅嘉頎看她一眼,她今天穿著紅色的抹胸長裙,脖子上細細的兩根吊帶,露出有些單薄的肩部,一仰頭的時候,鼻尖微翹,像個孩子。
“你哥哥給我打了電話。”她最後還是先開口,有些迷惘,“提到了我爸爸的事。”
他嗯了一聲,依然辨不出喜怒的表情,卻在須臾後淡淡問她:“現在想到爸爸,還是會很難過嗎?”
沈夜的指甲掐進肉裡,深呼吸,才問:“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知道的時間不長,可能就比我哥哥早一點。”他低低嘆口氣,“在那之前,我不知道該怎麼對你開口。”
“是有衝動要立刻告訴你。可後來一想,總是開不了口。”他澀然一笑,“婷婷,人總是這樣的。瞻前顧後,想得太多,就不果斷了。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呢?你那樣決絕的離開我,假如將這些告訴你,是為了挽回,還是為了讓你後悔?”
“如果你對我沒有一點點的感覺……那些證明有什麼用?”
他仔細的看她的表情,而沈夜一直側著臉,直到他說“如果你對我沒有一點點的感覺”,依然毫無動靜。
心底輕微的一動,羅嘉頎忍不住伸出手,拇指與食指扣在她的下頜上,柔和,又不失力道的將她的臉側過來,重複剛才那句話:“如果你對我沒有一點點的感覺……你聽到我這麼說了麼?”
有那麼一瞬間,羅嘉頎覺得自己產生錯覺,她的臉頰在蒼白如雪,之後又暈上淡淡的粉紅。她的眼珠漆黑,一瞬不瞬的看著他,倉惶之後,溢滿了某種感情,讓他覺得難以辨識。
“我聽到了。”她說,並沒有掙開他的桎梏,“我……不知道該怎麼否認。”
她怎麼能否認呢?
他們彼此解開最後一層面紗的夜晚,沈夜還記得,她說了很多自己沒做過的事。她說她和羅嘉峰串通了,然後她假裝救她;她說她會在之後培訓升職;她說她玩欲擒故縱的遊戲;她甚至說,她對他,從來沒有一絲感情。
於是把自己繞了進去,就連那絲情感是怎麼發生的,也是一頭霧水。
或許是因為明川的那一碗麵,或許是因為弄堂裡的那碗餛飩,公司裡的海鮮炒飯,和遊樂場裡的熱巧克力。
她在旅遊的時候,去過很多地方,下意識的,重複的點那些一樣的食物。
可是味道卻不一樣了。
那是……羅嘉頎給她的味道麼?
“你告訴我,在你知道那件事之前……雖然躲避,雖然拒絕,可你是在一點點的,喜歡上我?”羅嘉頎沉默了片刻,忽然開口,“你告訴我。”
其實心底隱約的知道這個答案,可如今,就像沈夜之前說的那樣——“安全感”,這個原本自己不需要的東西,已經這樣蒼白脆弱,以至於他不得不這樣認真的,將這個問題拋給她。
“是。”她鼓起勇氣,遲疑著說,又一次緊緊的咬住唇,“可後來,我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