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隔了許久,他的聲音傳來,淡淡的,像是敗給自己的某種意志力:“我在想你。”
(53)
沈夜呼吸驟停,微涼的空氣席捲道鼻腔,讓她忍不住輕輕咳嗽,血液又慢慢的流向臉頰,她想,幸好他看不到。
他知道她在尷尬,並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只問她:“你會很晚睡覺麼?”
“熬夜啊?很少。”
那邊輕輕“哦”了一聲:“那你休息吧,新年快樂。”
“你也是。”
沈夜收了電話回到客廳,媽媽已經收拾完了桌子,準備睡覺了。她轉身進自己的房間,隨手從書架上拿了一本傳記,靠在床頭看書。
燈下看到書名的時候,微微一怔。這不是自己的書。很久之前,是曹銳不在之後,在他的遺物當中找到的。她拿了回來,卻一次也沒有看過,許是有些恐懼,更多的卻是在逃避,她只是拒絕一切能令自己想起他的事物罷了。
燈光是橘黃色澤的,茨威格的文字漂亮到讓人讚歎,讀完大半,才驚覺快到午夜。沈夜悄悄的合上,細緻的打量這本書。書頁已經泛黃,邊角微微有些褶皺,很薄, 頁數也不多。可是作者的筆下,卻內斂著這樣駭人的力量。
她不知道曹銳是在多大的時候讀到這本書,可他將其中的一句話謄抄在頁首,筆跡鋒銳,錚稜昂然。書寫著這樣的字型的人,沈夜想起那句話,剛極易折。
“從絕望深處振奮精神,奮力前行。”
她默唸這句話,體味其中的含義,一遍遍的問,曹銳,你究竟是有多絕望呢?以至於到了最後,你還是走不出那片泥沼?
她關了燈,翻身躺下。手機不時的響起來,大多是朋友之間的節日祝福短息,黑夜中瀅瀅一點光亮時斷時續。
“十二點之前,算晚麼?”來自羅嘉頎,23:55PM。
沈夜一怔,回兩個符號:“??”
他直接撥了電話回來:“還沒睡?”
沈夜把頭埋在被子裡說:“嗯。”
“那好,出來。”他淡淡的笑,“我在你家小區外邊等你。”
沈夜唰的坐起來,之前的睏意一掃而光,語氣磕磕絆絆的問:“哪裡?”
他迅速報了地址:“你家是住這裡嗎?我在路口。”
沈夜只說了個“你……”,半晌,掀開被子站起來,低聲說:“那你等著。”
屋子裡靜悄悄的,她隨便套了件羽絨服,豎起領子,吭哧吭哧的往樓下跑去。
真正的天寒地凍,連腳踝上一圈也滲透著涼意,沈夜低頭一看,才發現拖著棉拖、光著腳就出來了。拖鞋還是兩隻維尼熊,真是傻得可以。她嘆口氣,穿過門衛室邊的側門,四處張望。
或許狂歡的人們都在市中心的廣場上,這裡清冷得只剩下夜景,路燈金銀相間,如錦緞般順滑璀璨,一直蜿蜒到路的盡頭。
哪有車子?她將目光收回來,看了看手機。
“我在這裡。”
羅嘉頎就站在便利店門口,雙手插著口袋,帶著笑意看著她有些倉惶的回頭。
他只穿了一件不算厚的大衣,淺灰色。肩膀寬闊。許是因為腰帶的關係,線條到了腰間便利落的收緊,彷彿是荒漠上的白楊,修長挺直。因為冷,便豎著領口,微微遮擋起抿緊的薄唇。只餘修眉星眸,視線落在沈夜身上時,勾帶起輕微的灼熱。
天氣冷得自己不知道說什麼了,半晌,沈夜才說一句:“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羅嘉頎走到她面前,微微俯下身,看著她被凍紅的臉頰,忽然有些後悔。他伸手將她羽絨服的帽子翻起來,遮到她頭上,慢慢的說:“從床上爬起來的麼?”
沈夜點點頭,眨眨眼睛,帽子上一圈貉子毛輕輕顫動。
羅嘉頎的手指還停留在帽沿的地方,一時間沒有收回去,軟軟的絨毛擦過自己的手心,溫暖,輕癢。他微笑,順手就把她帶進了懷裡,低低的說:“想你了,怎麼辦?”
沈夜微微僵直著身體,窘迫,又推不開他,只能說:“喂!”
他唔了一聲,可是肢體的動作遠遠的落後這聲回答,一隻手環著她的背,微微抬起,露出腕錶,笑得有些像個孩子:“一點十分。”
新年的一點十分。
他放開她,兩隻手卻撫在她臉頰的地方,指尖觸到她的耳垂,有一點點冰冷,像是兩粒小小的水珠。
“新年快樂。”他說得十分嚴肅認真。
沈夜把他